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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扑朔迷离（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崔沣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是方氏之后？那么娘亲是谁？是和方氏同来的方先英吗？

王伯知二人有疑问，继续说下去道：“至于为何必须为了小娘子待在谷外，王馨只说是因为心有亏欠，必须偿还。”

裴珲道：“王伯性情中人，应该会选择出谷相陪吧？”

王伯苦笑道：“不错。我看她当时心意已决，甚至为了常留谷外而接受躁刑——无遇谷乃巫族根基，每个出谷之人必得受之，非常痛苦，受刑之人相当于自行离谷，至少三十年不得回来。为了长相厮守，我便打定主意出谷陪伴。巫族通灵，但寿命也如常人一般，人生苦短，俗物在情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王伯越说声音越低，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仿若茫茫荒原，枯草粘天，只有他一枝枯菊孤零零立于天地间。

裴珲：“是不是后来发生什么变故？”

王伯的沉思被忽然打断，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片刻才回神道：“不错，我回谷打算辞去长老继承，受刑出谷，但就在那时，族长忽然消失。大长老，就是王馨父亲，也忽然重病仙逝。二长老资质平平，向来只管谷中琐事，不知是否身有隐疾，老迈而无子。三长老是我父亲，只有我一子，四长老设置之初衷即为锻炼后辈，所以一直空位虚悬，族长或长老继任者在上任前会担个虚名。我当时想，虽然出了此等变故，但无遇谷等级并不如谷外森严，族中一向人才辈出，也未必差我一个。但就在这时，我父亲病重，看着就要不久于人世。”

崔沣正听得入神，见王伯又陷入沉默，脱口问道：“可是令尊以死相逼挽留？”

王伯眼中现出一抹讥色：“小娘子，你就在凡俗，思想也受到了限制。我无遇谷向来尚法自然，鼓励各人追求自己的缘法。父母以死相逼这种事，只有无知的俗人才会做。”

崔沣顿觉自己真是小家子气了。

也不怪她，市井之中，哪天不上演着父母与子女分歧，打着“为你好”的旗帜种种逼迫于子女，亦或人子为一己私愿，以身家性命相胁，逼迫父母如何如何。他们心知彼此最为亲近，所以任性妄为，殊不知是在饮鸩止渴般地消耗天伦赋予人的性灵根基。

崔沣一面反思，同时也对无遇谷这个神奇之处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此时他们走在空荡荡的兰溪，虽然满目断壁残垣，但不难想到当初是如何的繁华富庶，尤其又有自由相伴，大概是一处世外桃源的居所吧，可惜了。

王伯自觉自己说的重了，虽然崔沣未计较，他自己先不落忍，缓了语气道：“崔小娘子从小受尽疼宠，并非凡俗。”

裴珲心道，这老头真是呆板，安抚人也干巴巴的，王嬷嬷怕不是嫌弃才出谷的吧。但他只在心中想想，面上未表露分毫。

崔沣知王伯是为宽自己的心，心里一暖道：“王伯若不介意，可以唤我季幽。”

王伯见崔沣有亲近之意，老怀安慰地点点头，同意了崔沣的说法。

裴珲又腹诽，女人真是好骗，这么干巴巴地话也能感动，我那么多暖到飞的话也没见起啥作用啊。不对，难道季幽喜欢这种风格的？但他只再心中想想，面上为表露分毫。

顿了顿，他还是决定打断二人之间亲人重逢的气场：“既如此，您当时定是不得已才不能出谷。”

王伯似乎有些犹豫，后来扫了一眼破败的兰溪，想想说出口也无妨：“其实这关涉巫族的秘密，现在无遇谷破败，想来应该也是可以说了。”

裴珲与崔沣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还是崔沣道：“王伯，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有些秘密不如……”

王伯自然也想到了，叹息道：“巫族传承千年，到底还是没有躲得过灭族的结局。”

崔沣安慰道：“您还在，只要巫族尚有一人，便不算灭族。”

王伯一愣，呆呆地看着崔沣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珲咳了一声道：“此处离墓地还有多远？”

兰溪是依山而建的建筑群，草木繁盛相交，不如城里那么容易辨认城中还是城郊，只有当地人才会有精确的方向感。三人为怕祠堂处生变，打算直接去墓地，已经走了有三炷香的时间，入目还是兰溪房舍。此处房舍比之前的还要整齐，悉数是青瓦白墙，在绿翠掩映中分外幽静，如果不是被破坏的更加彻底的话。前面所见尚能保留基本屋形，多是长久无人居住管理造成的荒颓。此处则明显是人为破坏，几乎没有完整的存在。

王伯愤怒地瞪大了双眼，眼眶充血，手上青筋暴起，极力忍住才勉强平息地答道：“到了。”

什么？眼前类似于居所的竟是墓群？

王伯道：“生与死的仪式在巫族教义里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墓群也是按照生舍所建。”

他说着就想跨进去看。

裴珲皱眉出声制止：“等等——这些不是之前破坏的。”

墓群墙体全是泥沙铸就。他在眼前倒地的一处残墙断裂处观察片刻，并伸手抹了一把道：“若是旧伤，断裂处早已蛛网密布，还有灰尘，但是你看——”

二人望向他的指尖，手上沾到的一点还有新鲜的痕迹。

其实不用他说，只消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墓群是刚刚被暴力破坏。墙面经年累月无人管理的陈灰与断壁残垣露出的新伤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珲皱眉：“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看来他们之前猜测有人掌控全局是正确的。

崔沣皱眉：“他们为什么来墓地，难道——”

难道是因为崔沣提议来，所以他们抢先一步？到底仅仅是为了阻挠崔沣祭拜一位家仆嬷嬷，还是自以为得了什么高端线索，在寻找什么东西？

答案显而易见。那么当初在贡院之人与今日的黑手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崔沣觉得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将她包裹其中，并慢慢收紧。

裴珲心里和崔沣一致，但怕说出来令崔沣心伤，因而低声说道：“这些人想必并未并未走远，大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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