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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元汐看着这些夫人们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她眨了眨眼,让自己的眼泪滚的更急了些,向着各位夫人一行礼,委委屈屈的道。
“元汐与我家兄长,因着皇帝陛下的恩典,脱离本宗,得以在师兴自立门户。只是我二人尚都年幼,家中也只有寡母。一家生计全靠我这间脂粉铺子。几位夫人家的公子,与哥哥是同窗,也不知道外面这些混人,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得我家哥哥和各位公子平日里走的近些。他们对各家公子有所怨怼,不敢理论。便来堵我的门,还扬言要让我这铺子开不下去。”
几位夫人捏着那些写了他们各家儿子做的混事儿的纸张,一个个脸色煞白,手也微颤。
封元汐见状继续说道:“几位夫人自然是不怕这些混人的,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家哥哥,元汐是劝不得的。只是为了免除麻烦,我只好哄他们,花些银钱先安抚了他们,说是会将这些信札代承给知州夫人。可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呢,各位夫人也一直是我们的贵宾,若是将事情告知了知州夫人,再传入卢大人耳中……我这铺子也是再没脸开下去了。”
封元汐说着,抬手抹了抹眼睛,整个眼眶红红的,看着更是可怜。
“所以几位夫人还请体量。不是元汐要赶各位,实在是……夹在中间,元汐也很是难做啊。”
几位夫人此刻已经觉得手脚有些发冷了。
若说旁人还只是家里生意做的大些,儿子就是胡闹也有限。赵主簿家的夫人,可是坐不住了。
她家相公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州府的主簿,就是同在知府,上面还有州判、州同知、知州几层上级。光是这些人要是往上报一个家风败坏,不但是赵主簿自己日后升迁困难,就连他们家那个在京里的长子,未来的路怕是也要受影响。
而封元汐是什么人?整的封家丢爵受罚,自己一家脱宗免灾。脱宗可不是小事,那是皇帝特准的,人家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在皇帝耳朵里也是挂的上号的。他家那混小子,有多少层皮敢碰她家的人?
赵夫人的背后,冷汗已经下来了。
“真是让封姑娘见笑了。我们家那孩子,平日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多少有数。原想着把人送进了州学,学些圣贤文章,就算不图他考上个功名光耀门楣,多少也应该懂些事理,别给我家老爷整日里的惹事。可谁知道……”
另一个夫人见赵夫人如此说,也立刻帮腔道:“是啊是啊,我们家那个也是。原想着让他在学里读读书,懂些道理。可哪里知道,州学里的管教的还不如在家里严些。竟然让他们多的是时间,可以由得他们溜出学馆胡闹。”
“谁说不是呢?”又有人接话道,“往日里人在家中,有多少下人帮我们看着,多少还有约束。这去了学里,竟是放了羊了,反而无法无天起来。”
赵夫人见封元汐渐渐收了眼泪,尴尬的赔笑了一下道:“封姑娘,你放心,这事儿啊,我们自然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帮我们担这干系。你今儿能把这些,”她晃了晃手中的字纸,“交到我们手里,没有送到卢夫人那里,已经是保全了我们各家的体面了。这……我们今日回去,就着人把那些不孝子招回家来,让我家老爷好好和他讲讲道理。再这样下去,莫说是他,就是我们一家子的名声脸面,可都要被他毁了。”
其他夫人听赵夫人的话,也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有为夫人试探的问封元汐,“封姑娘,您看,这事儿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您这停了我们的供货,这我们一时……我们回去肯定会好好教训那些混小子的,就不知道……”
封元汐的表情先是呆呆愣愣,然后恍然大悟,转而又悲戚起来。
“元汐也说了,各位公子和我家哥哥在学中不知道什么关系。想来哥哥是听他们的。前些日子哥哥回家,就说元汐对宗家逼迫过甚,又说在外面开设铺子结交各位夫人,不是个闺秀女子该做的事情。大不成个体统。就是家母也对哥哥的话深以为然,让元汐将铺子关了。”
封元汐说着,又抽了抽鼻子,“可我想着,各位夫人还在我这里预定着货品呢,人不能食言而肥。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在铺子中住了好几日了。原本不管怎么,都想把铺子支持下去的。可是偏又逢外面闹事的……现在元汐已经是内外交困,心力憔悴了。这铺子还能开几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道这里,封元汐便不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垂泪。
几位夫人已经是又气又恨了。她们深知封元汐炮制这些养颜品的手段,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都如神仙圣品一样,与平日普通脂粉铺子里的东西,大有不同。已经用过了好东西的人,让她们再用过往那些“凡物”,她们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是,这些夫人心里更是对自家那几个混世魔王恨的压根痒痒。自己在外面惹事,让她们这些做娘的担惊受怕也就罢了。偏还在封小娘子的兄长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搞的别人家里也是不和。如今为这事,封小娘子要真把寻芳阁关了,她们这些人,以后可要怎么办呢。
想到这些,这几位夫人可是一个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劝慰了封元汐几句,就匆匆告辞,说是要回家收拾自家那些个不懂事的儿子去了。
整个茶室里,竟然一下子就空了。
封元汐脸色立刻一正,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兰蕙和竹音道:“兰蕙姐姐,卢夫人她们还有多久到。”
兰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日时计,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道:“不到一刻钟吧。”
封元汐点点头:“竹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人盯好了这几家,暂时不要动作,先看看她们到底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的有所动作。”
竹音说了声“是”,退出了房间。
封元汐又对兰蕙说:“去隔壁房间,帮我准备净面,还有将我的冰肌霜拿来,刚刚哭了一阵子,这眼睛怕是要肿了,等下可不好见人。”
兰蕙也行礼,退出了房间。
封元汐走到窗前,撑开了窗户,手中的丝帕一松,顺着窗缝飘了出去,飘飘遥遥的飞过了街道,落到了对面的街边。
暗巷里,原本蹲守的人中,有一个走了出来,捡起了路边的帕子。抬头看向了寻芳阁的二层。
二层的窗户啪的一声合上,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很快的,对面街巷的暗处,再无一个徘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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