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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将心明月照沟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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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洛雪嘱咐完白夜之后,连忙赶来大厅,一路上不曾有所停歇,以至于现在众人看来,

红扑扑的两瓣脸颊如今飞上霞晕,急匆匆的脚步哪怕刻意为之的停下掩藏仍是展露无遗,停到门前,在大厅里扫视了一遍,扑闪的两只大眼睛亦是带着喘不过气的疲意。

不待众人细细打量,就看百洛雪贝齿轻启,微微一笑,略施一礼,就径直的向凌然端坐在木龙雪竹上的百炼走来,并无什么多余交流,轻唤了声‘爹爹,童叔’便安静落座一旁。

落座之后,两只眸子间莹光流转,这才仔细往来人身上望去,一双丹凤明眸甚是好奇之意。

由不得她不好奇。

一城一监一段天,枯声梁膏呻莫吟,仓岩地域广为流传的民间乡语。要说这仓岩城,搁以前的话,轻一点叫官官相护何时了,民不聊生怒不敢言,重一点那就是柴米油盐亦愁,生灵涂炭便饭家常。可是自打仓岩城来了这么两位,九尺身高,不怒自威,城主百炼;威严内敛,笑里藏刀,绝影监城;莫说是鱼肉百姓,便是那一针一线拿在手中也要让那些个当差衙役好一阵颤颤巍巍,真要是偷偷摸摸的顺个手牵个羊,再要肩膀上扛个憨痴呆傻的驴笨脑袋,可就真应了那句老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无脑的衙役,管你三七二十一,龙虎狗下定要人头落地。

正因如此,仓岩城地域,大到城主监城,小到巡城辅役,清一色的好人好事。

至于那些个坏事,全都是有的没的,也全都归是胡编乱奏,疯言疯语,不知是哪个乡下的榆木疙瘩,或是哪个犄角嘎达的下里巴人或许整日见不到这黄澄澄的圆日灯笼,此下猛一睁眼,甚是感慨万千,于是唾沫星子,就不着边际的扑面而来了,

又说太阳大的亮的像每月十五的月亮;又说看见我出来,故意整了个这么明晃晃的大白天,言下之意是接风洗尘,实际是鸿门一宴;又说是我不是那榆木疙瘩,也不是那下里巴人,是清风白日里摸爬滚打的英雄好汉,是挺着裤裆能走上十万八千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是一桩桩,是一件件,是万里的黄河,是千里的雪飘,是寻常人看不到星星点点。

然而在百姓看来,十年间,没别的,仓岩城之地何止是改头换面,简直翻天覆地的一日一变好不啦。

苦日子过的惯了,这样富庶的时光比白日做梦也是大差不差。小人物的生活就两个字,安稳,最多最多,加个吃好喝好,可要是连个吃喝问题自己都解决不了,就像那大树被扒了皮,即便是高耸入云,光溜溜的这样站在太阳底下,也得被灼的外焦里嫩,真要是个没羞没躁的好汉硬货,面红耳赤的跟那站他个一年半载的,保不齐积攒多年,一圈一圈又一圈的青黄树轮,也得少上个三四五六七。

道理跟人一样,得磨,得炼,得搁在石头下敲打熟稔,得贴在马路沿儿上碾轧挣扎。

这不,仓岩地域百姓都是好人,那都是石头下,马路沿儿上生过长过的好人。

明里暗里,白里黑里,念叨的都是两位好似圣人先贤的清风明月的好;心里嘴里,肝里肺里,感激的都是两个兢兢业业治理一方的汗湿衣襟的任劳任怨;

但是,百姓终究百姓,官是官,民是民,官三民四已然道出一二。不做斗官的民,不做争民的官,官民相互,官民相依,这是官民之间;民民相吵相骂,官官相争相斗,这是民民,是官官;人心本就自然,人位依旧自然,有违者虚假伪然。

生在皇家,必得皇事,生在官家,必得官事,生在民家,必得民事。生在皇家,得皇事者,君临谈下;生在皇家,只得官事者,侥幸欣然;生在皇家,只得民事者,局促狎间;生在官家,得皇事者,非龙则虫;生在官家,得官事者,一地之隅;生在官家,只得民事者,凄淡惨然;生在民家,得皇事者,万古长空;生在民家,得官事者,此下万人,此上一人;生在民家,得民事者,易满易足,庸碌平凡。

无论是百倾霄还是百洛雪,亦或是寂寞,都是生在官家之人,资质亦非那些个憨痴呆傻,平心而论实属上乘资质。

尤其百洛雪以及寂寞二人,青稚之龄,龙凤之姿,以至坊间盛传,真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同命鸳鸯,好似牛郎织女,又好似化蝶的英台与那苦等的山伯,奈何闲谈风语终究闲谈风语,大抵不过强安硬凑,说是好心好意,保媒拉纤的心劲儿活,实则呢,在知情者看来,不过是好心办坏事,徒惹心烦的膈应事。

所以这些个闲言碎语,只能当得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无关紧要的耳旁风罢了,充其量不过是风声大了点,剩了点音儿在脑袋里多转了那么几圈。

百洛雪懂得这些,明白这些,所以在她心里,没有这些个风啊云的。要说有,也只是那些个时不时在心里面挠着痒的懵懂,她现在管这个叫舒服,叫幸福,叫喜欢,而至于这些怎么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记不清了,或许是前一秒,或许是后一秒,她记不清,就好像平白的记忆突然被人给抹去了一段似的,只不过有点印象而已,她没打算去找那些抹去的记忆,因为现在这样很舒服,舒服到她有一种睡在棉花云上的感觉,舒服到她有一种不想长大的冲动,

但现实总是骨干,她不想长大,却偏偏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潜移默化,她一直保持这种幸福感的若即若离,多一分少一分都会郁郁难安,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了解到什么是官,什么是民,比他那个懒得跟个肥虫似的哥哥知道的多的多的条条道道。就像她知道十年前的故事一样。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人促成了十年前的桩柱件件,虽然逝者如斯夫,流光已白驹过隙,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从懂事之日起,断断续续间,百洛雪总能听到一些蛛丝马迹,稍一留神,便能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却又是一滩万年的沼泽,又像是北门城口那眼深不见底的埋骨井,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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