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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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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狮子丘。龙潭谷上的斜坡，这里矗立着一座废弃的塔台。武藤原站在塔台的檐梁下，从玻璃窗上望着山上的一群孩子打闹、疯跑。这些孩子见园中兄弟一天少一个，却从未想过他们去了哪里。古郑却是一个例外，他见过罗煞兵，他幻想自己是山上的主宰，他鄙夷那些上山的叔父，却又没有办法约束孩子们的疯狂——野人般的装扮、没有理智的兽人嘶吼、打击不愿追随自己的异见分子。古郑坐在石头上，旁边坐着的是石骢燃，专门调来负责山上秩序的巡逻员。古郑怨恨自己不能为他们做出点榜样，他幻想自己像微启元，能召唤山上的众多孩子围到自己旁边，却纠结于中村惠子监视着这里。

石骢燃：（像兄长关切地问）苦恼什么？

古郑：没什么。（同时向山上的孩子看了一眼）

石骢燃：没什么？我可是山上的孩子。

古郑：（津神突然有了）嗯。

石骢燃：你记得各个庄园主愿意穿云梯、快步走入森林，与窦生签订的盟约吗？

古郑：知道，微启元传出来的。

石骢燃：盟约，它美名是为庄园里各个兄弟的方便服务，却也成了各个园内兄弟你争我夺、构陷使绊的枷锁，你觉得那么多的兄弟能等得了那一天？山上做工回乡的庄客成了岩崖山在这里的手办、帮凶。

古郑：（惊恐）你疯了？

石骢燃：我没有疯，罗煞兵追到这里，为的就是岩崖山上的云梯、涵洞！

古郑：（疑惑）云梯、涵洞？

石骢燃：嗯。罗煞兵想找出口，他们的堡主却杀死了自己的堡主！

古郑：（慌张）说什么啊？

石骢燃：刺杀！

古郑：你受什么刺激？

石骢燃：“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羡慕、叹息）他是一位斗士！

古郑：他呀，（摇了摇头）可惜，他攀附钻营，不惜用生死换来的名望争取敌人口头承诺的荣耀，终因战局已定，旧疾复发，痛死敌人的手术床上。

石骢燃：我想下山！

古郑：你还有五分，满了就够格！

石骢燃：我醒了有大半年，来山上也有几个月，可是自己的工分总是被挪做他用——借贷给急于救命的伙伴、还自己欠的旧帐、补习能赚取更多工分的课程、补贴给自己庄上的赌徒，再过一周我要是去不了塔台，我便需多在这里生活4年，就是说在这里生活17年！

古郑：办法总会有的。

石骢燃：我是山上的巡逻员，我能进出武藤原的住工部！

（转至住工部后崖的剑心阁。武藤原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架笔筒，几封毛笔写的家信。）

古郑：在忙？

武藤原：嗯。（反问）你会想庄里的亲人吗？

古郑：我就我自己。

武藤原：你从哪来的？

古郑：柏崖城寨！

武藤原：那离北新州有一千多里路。

古郑：你说的是关外的延边吗？确是有一千多里路。

武藤原：（这是窦生来到岩崖山，方便控制山下的大庄户，专门起的一个新名字）北新州——这里没有什么关内关外。

古郑：（反问）你不想家吗？

武藤原：哪知是寒食，但见鸟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

古郑：云梯外有你的亲人吗？

武藤原：有，只是我们三个兄弟久不归家，找到了他们又能怎么样？窦天荡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不愿回那个一日三餐没有着落的日子。

（他想到了窦天荡抱怨在动物园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姿势，等待着游客丢过来一块牛肉一片饼干，枯燥而又辛苦。）

（武藤原坐在椅子的背板上。他手里拿着一份新近上山的名单，抬眼又看到搁在书架旁的几封家信，心中便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他的父亲窦天荡与各个庄园订立的盟约不仅仅是一种交易，给那些憋屈在这里、找不着门路的藩主一步登天的畅想，更是他在岩崖山上安置新家，方便日后控制更多的大庄园。这是窦天荡的精明之处，盟约从根本上分化那些大庄园的团结，又能约束并让他们给山上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可是，他从慕育航的日志里读到的是中村惠子不满足盟约中“一对一”的协议，即：送走一个请来这个，他要提供更多的岗位，满足那些不甘寂寞、愿意铤而走险的庄园主，打破了不签订盟约不给上山机会的束缚。这几封家信是柏崖城寨的客工写给自己门中弟兄的。韩崇信便是其中一位，他原为第三层海城北一洼村生的，只因窦天荡的到来，被镇上的叔父牵赶搬到隆岩壁的另一侧——第二层柏崖城寨。韩崇信个子短小，没学会柏崖城寨的庄户们撑船渡海搜检水果菜蔬肉团的本事，更在他的叔父被赌徒杀害，听多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愈亦坚定了他回自己老家的念头。海城有他的兄弟——慕育航、常荫槐。韩崇信记得他们走了几个村，爬过几条河，只为了看一眼火山熔岩迸发的壮烈，看那些被丢进去的石头瞬间融化、冒出白烟并发出短脆的扑哧声。韩崇信回到村里，见两个兄弟被家人派去岩崖山做工，便向山上自我推荐，没想到竟被中村惠子痛快地同意了。韩崇信见到这些客工嘴里念的最多的是一天辛苦能换几个工分，差几个工就可以离开岩崖山、拥抱日出？可是，中村惠子是不容许他们轻易离开这里的，而眼前的这些孩子见多了习惯了岩崖山的生活光鲜、景致亮丽，他们宁愿把辛苦攒下的积分换取一点赌资，在人群中潇洒疯狂一把，也不去理会庄上的兄弟等着接替他们的任务。不过，武藤原读到慕育航的信中不仅仅是他诉说自己在山上的功课情况，并询问家中哪些兄弟不屑于窦天荡的利诱、走上了自我救赎的道路，哪些兄弟情愿在家等待、愿意备选上山，更是透露了山上的些微变动，如：中村惠子违反盟约，愿意提供更多的机会给那些想“一步登天”的庄主，并叮嘱自己庄园的兄弟“莫贪莫恋，永葆庄园无恙；戒急戒躁，保我族人行动自由”，“天命不由人，功过留后人”，“保养族人，待周公，且看今朝岁月峥嵘……”。武藤原看着他信中的劝慰之语并燃起对黎明的憧憬向往，又想到中村惠子这些日子调来了不少的客工（未签约的家族，类似于中日之间的辛丑条约时期的朝鲜半岛）来住工部报到，他惊讶地发现原来零星的客工是多么的便宜、听话。古郑主动地来了住工部的咨询室，见武藤原不在屋里，遂又往剑心阁找去。剑心阁是一座水亭，你坐在桌前读帖，抬头便可看到水泥柱间穿梭盘绕的吊桥、地铁、山腰里涌出的流瀑、熔岩，云雾里透出的黄晕灯光让这里的一切显得很是惬意、自在。古郑手里没有信，进了屋，说几句闲话，便关心起武藤原老家的亲人，反倒是让武藤原有点新鲜、奇怪。武藤原看着墙上地图上标注的柏崖城寨，地理位置在嵩山的东北角，内心更添了些许的落寞。武藤原记得自己和窦凤珍儿时在悬崖、峭壁倏忽而出的逍遥快活，他忘不了这些客工长高成熟的模样、离开山上决绝的冷酷，他甚至觉得自己比这些客工更可怜，因为这些客工有庄园里的弟兄惦记着什么时候回去，而自己却只能为了岩崖山上的姨娘、姑舅的生活，死死守在这里。石骢燃上了台子，见古郑也在住工部，先是怔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

古郑：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