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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年轻的浮士德37（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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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埃菲用她浑厚、欢快的衣阿华州口音说道，“瞧瞧谁在这儿！我就说那两条长腿看起来很熟悉，”她继续欢快地说，声音里透出健康、逗趣的口吻，“即使在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我刚才还在对普利说呢——”普利是霍顿的外号，其来源不得而知，他妻子和衣阿华州的所有朋友都知道这个外号，“我告诉普利，在坎布里奇，那样的长腿只有一双，‘那肯定是尤金，’我说——不会错的！”她欢快地说着，一边嘲弄地摇晃着脑袋，宽阔、健康的脸上始终透着温厚的性情，“是尤金——哎呀！哎呀！哎呀！——我只希望你好好瞧瞧他，”她继续欢快地说，语气里满是友善和逗笑，然而其中也明显带着忌妒、嘲笑、令人不快的成分，“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所有人都盛装打扮出来散步，想让那些漂亮的姑娘们一饱眼福！一点没错！”她又大声叫起来，惊叹地摇晃着脑袋，愉快而满意，“我敢肯定这就是他的心思。”

他脸红了，想不出合适的字眼来应对这个善意的玩笑。在这种热情和亲密的气氛里，他感到一种虚假、不快、嘲弄的东西，感到莫名其妙的难受。他正欲笨嘴拙舌地准备问候对方时，霍顿亲切地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你好，孩子？……最近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故意透出粗俗和嘶哑，透出男性特有的亲切和活力，但是其中也透出同样的虚假和造作，这一点在那个女人的腔调里非常明显。

“这位是斯塔维克先生吧！”埃菲这时快活地大声说道，“我希望你好好瞧瞧，”她继续说，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陶醉了，“所有人都盛装打扮，手拿拐棍，领着小狗——一点没错！”她惊讶地打量了一番弗兰克出众的衣着，心醉神迷地惊叫起来，“穿了一套漂亮的棕色花呢西服，看起来就像刚从某个伦敦裁缝店里拿出来似的！哎呀！哎呀！哎呀！……你听我说！”她继续羡慕地说，“现在，我真希望家乡的那些人能够看见咱们，普利——”

霍顿沙哑地大笑起来，显得十分和蔼，但他的声音里却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快的嘲讽。

“我只希望他们现在能看见我们！”她说，“并不是人人都认识这两个伦敦大绅士——现在他们就在这儿——斯塔维克先生手拄手杖、领着狗——尤金穿着新衣服——一点没错！——正在和我们说话，我们仿佛也成了绅士。”

尤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然后生硬、笨拙地挖苦道：“我会尽力让我们之间不要出现差别的，埃菲。”

霍顿再次粗俗、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虚假的温厚，然后他和蔼地拍了一下小伙子的后背说：“别再让她捉弄你了，孩子！她要是对你无礼，就让她滚远点去！”

“斯塔维克先生近来可好？”埃菲快活地大声问道，现在她把嘲弄的矛头指向了这个才华平庸的人，“我们一直热切期盼的大作在哪里？哎哟！这么多年了！我告诉你！”她十分肯定地大声说，“你的大作在百老汇首映的当晚我要坐在前排好好观赏一下！我认为这部让人期待了如此之久的大作一定是部杰作——字字珠玑——我一句话都不想错过。”

“说得很对！”斯塔维克用他虚假、造作的腔调冷淡地说。他原本红润的脸庞由于尴尬变成了深红色。他转过身，尖声、冷漠、女里女气地冲小狗高喊：“跟上！唐！给我跟上！”

他捻了一下手指，那条小狗便温顺地向他跑过来。面对斯塔维克的冷漠、轻蔑和无动于衷，埃菲宽阔、健康的面容并没有些许的表情变化，但是她那双直爽、友好的眼睛猛然间透出一种羡慕、嫉妒、贪欲、特别好奇的神色，变得凶狠而阴沉。当她再次说话的时候，她原本快活的语气中暗含着明显的恶意。

“普利，”她笑着说，一边深情地拉着霍顿的胳膊并紧挨着他，这个动作露出女人特有的强烈妒忌和占有欲，在痛苦的精神折磨下，她必须坚信“她的男人”是全世界的典范，而她自己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她们想得到他，但只能徒劳地咬牙切齿。“普利，”她紧挨着他轻快地说，“或许这就是我们的错误所在！……或许这样做就能使你完成一部巨作！……一点没错！”她欢快说，“我相信这一点！……我打算把我的个人零花钱全部攒下来给你买一套衣服，就和斯塔维克先生现在穿的这件西服一样……一点没错！”她肯定地用力点着头，“这就是我要做的！……我想要斯塔维克先生把那个裁缝的地址告诉我——让他给你也做一套英式西服——然后，或许，你会像斯塔维克先生和尤金那样变成伟大的天才了！”

“滚你的吧！”他粗俗而热情地说，“我的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好？我才穿了三年——瞧，就和我刚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热情、底气十足地笑着说。

“哎呀，普——利！”她责备地说，“衣服都变绿了！我这样做是希望你能像斯塔维克先生那样穿着得体，变成天才！”

“不用！”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会一直穿着这身衣服直到它破得不能再穿为止。然后我会去费林的廉价店再买一套。不用了！你是没法把我塑造成艺术家的！不管我的屁股后面有没有磨出洞来，我照样能写好。”他粗俗地大笑起来，浑厚的声音里透出男性的温厚，然后他又拍了一下尤金的后背，热情、粗声粗气地说：“我说得不对吗，孩子？”

“哦，普利！”埃菲责备似的大声叫道，“我的确想要你成为天才——就像斯塔维克先生那样！”

“嗨，得了！得了！”他举起一只手粗声粗气地说，也加入了她的玩笑和打趣中，“那是不同的！斯塔维克是个艺术家——我只是个作家。作家是不会明白艺术家的工作方式的——对不对，斯塔维克？既然艺术家对这一切都很敏感，”他继续戏谑地向他妻子解释说，“那么他必须找到合适的工作环境才行。对于我们的艺术家来说，事事都要恰如其分——是不是，斯塔维克？”

“确实如此！”斯塔维克冷冷地说。

“不过，我却不同。”霍顿沮丧地说，“我只是一个粗枝大叶、在哪里都能写作的人。我早晨一起床就会写作，不管我喜不喜欢。但是我们的艺术家却不同，难道不是吗，斯塔维克？对于斯塔维克这种彻彻底底的艺术家来说，要是他的裤子不合适或者领带的花色不相称，他就会耿耿于怀一个月，生活也会大受影响……是不是，斯塔维克？”

他剧烈地大笑起来，很明显带着一种深厚的友谊和热诚的温情，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令人不快、凶狠、嘲弄的神色。

“的确如此！”斯塔维克和先前一样答道，他脸色通红，冲着狗尖声大喊，然后探询似的扭头看着尤金，轻声问道：“我们该走了吧？”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埃菲欢快地大声说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这就是人们打扮入时的原因了！——你们要出去散步，是吗？——漫步在小鸟、蜜蜂飞舞的花丛中！哎呀！哎呀！我多么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去！普利！”她油嘴滑舌地说，“为何不带我出去散会儿步？我想要听听小鸟的歌唱！走吧，亲爱的，好不好？”她巧言诱哄地说。

“不行！”他低沉地说道，“今天早晨，我陪你穿过了那座桥，然后在拐角处买了份报纸。我今天就打算走这么远的路。你要是想听小鸟的歌唱，我就给你买一只金丝雀吧。”说完他转身拍了拍尤金的肩膀，粗俗、慵懒地笑着说：“你是了解我的，孩子……你知道我非常喜欢运动，对不对？”

“那么好吧，如果我们不能同去倾听小鸟为斯塔维克先生和尤金唱歌，那么我想我们只好告别了。”埃菲遗憾地说，“我们是无权妨碍他们倾听小鸟唱歌的——对不对，亲爱的？想一想这对那些小鸟是多么好的待遇呀……还有你，尤金！”她欢快、有些责备地大声说，但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份真正的温情和友谊。“你已经好长时间没去我们家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尽快来吧，要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当然了，”霍顿轻轻地拍了拍尤金的肩膀，带着浓重的衣阿华口音说道，“来看看我们吧，小伙子。到时候，我们做些好吃的，然后一起聊聊天。你知道，我明年就不回来了——”说完，霍顿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忧郁、明亮起来，仿佛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充满了自豪和亲切，“我们要和吉姆·马登一起去新罕布什尔。所以，尽可能来吧，孩子，在我走之前我们还能再见一次面。”

尤金突然深受感动，感受到了一种真情，一份真正的友谊——一种动物般的温暖、亲切和情感，这是霍顿性格中最真挚，最吸引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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