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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追风觅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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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婷也顾不上多多，她知道刚才达明说的那句“你们总制府要为我做主”的话，意思是让她去找杨正平，此时只有杨应宁才能救达明。于是顾不上一个女人在大街上狂奔造成的影响，急急忙忙跑向总制府。一进后院，便大声嚷嚷：“不好了，出大事了，相公被人抓走了。大哥、大嫂，快救救相公吧。”

杨正平刚进家门，端着一杯热茶刚要喝，便听到上官婷尖声高频的求救声，不由地手一哆嗦，“当啷”一声，茶杯跌落在地。他根本顾不上，连忙一跃而起，像阵旋风跑出了房门。

上官婷扯住杨正平的袖子，喘着大气说：“大……大哥，快……快……快去救相公。”

“婷妹，你别急，先喘口气，再说说怎么回事。”随后赶来的何韵寒搂住上官婷的肩膀安慰说。

“大哥、大嫂，是这么回事。”上官婷做了一个深呼吸，定了定神，把刚才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发生的原因我不知道，也不知那些捕快是哪个衙门的，更不知道他们把相公抓到哪里去了。”

“韵寒，你陪弟妹先休息。幸好父亲刚刚从固原回来，我这就去见父亲。”杨正平叮嘱何韵寒后，转身就往前院跑去。

听完杨正平的复述，杨应宁靠在椅背，闭上眼睛，没有言语。达明这些天在西安府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却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不明身份人员抓捕达明变故。按照律法，拘捕达明，哪怕他是从九品官员，也必须要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或者督察院发出的拘捕文书。官场上的刀光剑影，让他敏锐地觉察到，达明查案触动了某些大人物的软肋和神经，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截杀。截杀不成，又准备了陷害的第二手。一环扣一环，步步要置达明于死地。

“平儿，你不要急。既然已出动了官差，大街上又有许多人目睹，估计对手不会立即下手。至于是谁，布政使司？按察使司？西安府？长安县？甚至有可能是锦衣卫。平儿，你知会一声廷威，多派一些机灵的人员，换装暗查，必要时可动用在各个衙门中的眼线，务必查到达贤侄关在哪里。”

总制府像一台机器一样，在高层强力推动下，很快就进入了高速运转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达明被抓之前，曾经被林同请去吃饭的事情迅速传到了总制府。杨应宁即刻令人将林同招来。

很快，气喘吁吁的林同急匆匆来到总制府。虽然现下天气还有些寒冷，但他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胖胖的脸上全是自责、懊恼、悔恨之情。

“杨都堂，这事全赖我，是我害了达巡检啊！”林同进门后，躬身施礼后，便惶恐不安地向请罪。

“林佥事，有话慢说。”杨应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杨都堂，你有所不知，如果我今日不拉达巡检去喝酒，就不会发生达巡检被强人掳走的事。我恨呀，我悔呀！杨都堂，请你治我的罪。若是达巡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就不得安宁。我……”林同说到动情处，眼泪潸然而下。

“且慢，林佥事，你如何知道达巡检不是因触犯律条作奸犯科被哪个衙门里抓走的，而是被强人掳走的呢？”一直不喜欢林同的仇廷威不耐地打断林同的自悲，皱着眉头怀疑地问道。

“这……我这不是猜测的吗？如果是那个衙门要抓捕达巡检的，至少也会知会一声吧。”

“二位就不要在这里争争吵吵了，人命关天，各自少说一句吧。”杨正平脸色一沉说：“林佥事，你且稳住心情，此时说后悔就是悔到三百年前去也无济于事。你把你们饮酒之事仔细说与我们听听，或许可以寻到事情的蛛丝马迹。”

“是啊，紧要关头当要平心易气，心静则思顺，思顺则方准。如今既不知谁将达巡检掳走，亦不知为何掳走达巡检，更不知将达巡检掳往何处，唯一办法乃是就达巡检近期之行踪和所为，加以详尽推敲，从中抽丝剥茧，抓寻到问题的来龙去脉。”师爷王子义也劝说道。

“林佥事，权且先坐下来，慢慢将今日之事讲与我们听听。集我等之众智，以决达贤侄被抓之疑云。”杨应宁手捋长须，颔首赞同道。

林同做了几个深呼吸，稍稍平静平静激动的情绪，弯腰告罪后坐下，清了清嗓子，将上午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当然没有将他与钱世贵合谋诱使达明投入昌王之事说出，仅仅说了招妓饮宴的过程。最后推断说：“杨都堂，达公子刚来西安城，并不认识多少人，更无可能与人结怨。属下期期以为达公子莫非是被人绑票了……”

“不可能。”当林同将自己的猜测刚刚说出来，仇廷威便嗤之以鼻，不等他说完话，便断然出声予以否定：“如是绑票，又为何没有勒赎信，更何况众所周知，杨都堂爱民如子，为官廉洁，亦不招权纳贿。家无产业，更无余财，达巡检更是孤儿一个，惟有傻子蠢蛋，才去冒天下之大不韪，绑架一个朝廷命宫，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

林同对仇廷威的反唇相讥，脸上毫无恚色，平静地说：“绑票，并非一定就为了图财。绑人可有多种原由，比如说达巡检或许正在秘密侦办某个密案，危及某些人的利益。”他说到此停住了口，双眼炯炯注定在杨应宁的脸上，似乎期待着的答案。

对林同的大智若愚，杨应宁一直是非常欣赏。他曾私下里说过，林同这人虽然读书不多，却是聪颖过人。若非为人过于圆滑，以其聪明才智，定能成为一代名将。如今听其一番分析，足见他思维敏捷，见识锐利。他捋了捋长须，不置可否地说：“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本都堂总感到似乎蒙上了一层帷幕。无论掳走达贤侄是何许人，用意如何，来得非常快，又无任何迹象，应该是筹划已久。我们与其在此临渊观鱼，不如退而广泛布网，你们说是不是？本都堂已派出人马对布政使司、按察使司、西安府、咸宁长安两县等大小衙门进行查探，估计不久便有回音。”

众人躬身齐声说道：“都堂英明，目下也只能如此。”

黄昏时分，楚子云把各路人马反馈回来的信息，综合报告给了杨应宁，查遍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西安府、咸宁长安两县等大小衙门，都说没有派人出去抓过人。各家监牢里也查过，没有达公子的下落。

“父亲，那该怎么办？须知夜长梦多，我担心明弟会遭不测。”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杨正平一反平日里的稳重，急得像坐立不安的猴子，抓耳挠腮，一时没了主意。

看到杨正平的失态，杨应宁由不得感到了有些失望，口气稍重地谆谆教导道：“平儿，你已官居百户，乃领军之将，岂能如此浮躁不定。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惟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将来临阵面敌，一遇不利局面，便进退失措，岂不自取败亡之道。”

仇廷威毕竟是带兵的将领，此时倒沉住了气：“大哥，你也不必过于苛求平儿，他也是兄弟情深，太过惦记达公子，以至于进退失之轨度。我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也许不是公门里的人做的，而是有人伪装捕快。”

“仇叔，不会吧。婷妹说那些人穿着捕快的公服，腰上的腰牌也是真的，不像是伪装的。”

杨应宁手捋须髯，沉吟片刻说：“廷威说得对，我们只在衙门里抓寻达贤侄，当然抓寻不到。对方一抓到人，并未关到狱牢，一定转入其隐秘之处秘密关押。平儿，你们马上到衙门里去查。”

“什么，还到衙门去查？父亲，你老不是说对方并没将明弟关在衙门内吗，更何况已经查过了一遍，再查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劳而无功。”杨正平惊叫一声，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次与之前去查达明关在哪个衙门牢狱不同，而是去查哪个衙门的捕快，在巳时到午时这个时辰中不在衙门内。”

“对呀，我真是笨，怎么忘记了这一点。”杨正平一边跑，一边自责。

“廷威，你立即集合西安左卫，做好应变准备，在各城门处接管关卡，严格盘查进出城人员和携带的物品，一旦发现可疑人，一律扣押盘诘甄别。”

“大哥，我西安右卫要接管城门关卡，需知会三司以及府、县相关衙门，我们将以何种理由出面，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招来非议。”

“这事还需我教你吗？”杨应宁深呼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头两侧的太阳穴，自言自语说：“人，年纪大了，身体亦不适应如此紧张之境况。眼下胡人不稳，常常派遣奸细刺探我大明军情，我不得不放啊。”

“大哥，廷威明白，我这就去办。”仇廷威转身如同一阵旋风，冲出房门，顺手一带，“哐咚”一声，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杨应宁闭着眼睛，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犹豫、迟疑、无奈等等极为复杂的神色，思绪又回到了达明身上，究竟是什么人抓了达明，其目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