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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行（第3页）

“你都封猴了，还天天抢人头，厚道吗？”

“巡山猴，有种出来单挑！”柳叶生天天追在巡山候背后，忿忿不平地唾骂。

“阿弥陀佛！贫僧不跟无赖一般见识。”巡山候心若止水。心里得意的飘啊，得意飘啊，“哼哼，就不尿你，气死你。”

……

巡山候拎起裤子，双腿发软。他有气无力的叹口气，眺望着烟雨蒙蒙的原野。

“这个世道还有希望吗？”巡山候喃喃地问，朝廷腐败，君王昏庸，日日上朝斗蝈蝈，大好江山摇摇欲坠。

他自个嘀咕：“他娘的，不爱江山爱蝈蝈，早知当初拥立个蝈蝈皇帝岂不省事？”

他乾坤袋装不完世人的欲望，他的希望渐渐枯萎了。

前几天，他和血手大夫柳叶生在戈壁滩上露宿。两人坐在篝火前，谈了很多事，最后两人都有些醉意了。

“血手大夫，你有什么梦想？”他问，心想这个粗鄙的乡下人，懂得什么叫梦想，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何来诗与远方？

血手大夫脸红黑得像个大马猴。他手舞脚蹈的说：“我最大的梦想是娶一个屁股大的婆娘……然后我每天骑着肥天大耳的黑公猪去和人家母猪配种……看它们开开心心嘿咻……你知道吗？骑在黑将军背上我也像一个凯旋的镖骑大将军，两边的百姓在夹道欢迎我……嗯嗯，其实给母猪接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

巡山候想到黑公猪给母猪配种时一枝梨花压海棠场景，画面太美不敢看，便笑：“啧啧……血手大夫你还好这口？”

血手大夫眉飞色舞：“和尚，你想一下，那些小猪刚生出来的时候多萌啊！……粉红嘟嘟的，又娇嫩又柔软，还像麦芽糖有点粘……它们通体半透明，漂亮得像红玛瑙一样，眼睛也没睁开，迷迷糊糊在红色胎衣上拱着……它们对生活充满了美好希望……却降生在这烂世道……跟我们这些烂人一起腐烂……”

“人不如猪啊！这样的世道有什么办法呢？”巡山候叹息着说，仰头咕噜一口酒。

“其实我就想猪一样，吃好，喝好，睡好，长膘……可这世道怎么这样难？……呃，我要是能立多几个军功退役，就有钱买回黑将军，梦想也可以实现了……人总得有个梦想吧？”血手大夫脸色酡红，却闪耀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他像条被按在案台上的肥猪嚎叫着：“呜哇哇……一个人要是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就算我是一条咸鱼也要在大海砸出一朵漂亮浪花来……臭和尚，不说这个，说多都是泪……再喝一壶，与汝共销万古愁……”

巡山候愣了愣，喃喃重复着血手大夫刚才那番话：“一个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他苦笑着，竟是痴了。

“原来那么多年，我只是一条行尸走肉的咸鱼啊。”他想到自己半生沉浮，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钟，远离庙堂纷争，那大悲咒念千百遍也不释怀，还要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睡。

巡山候感到深深的羞愧，羞愧自己虚度光阴和懦弱。他终于借着酒意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日你奶奶……老子也要做一只有梦想的猴子！”

“咚！”……

回头一看，血手大夫已经四脚朝天醉倒在地……

……

雨一直下，巡山候无力地拿着刀叹口气：“血手大夫，老夫本来这次就没打算抢你军功……我想帮你实现骑猪梦……唉，你这头白眼猪……”

他目光寒森森的，咬着牙蹚着齐膝深的积水向前走，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脖子上念珠一晃一晃，劲风把他宽阔僧衣吹得猎猎响。

“你小子可知道……你今夜要面对的对手是谁吗？咳咳……想想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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