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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梦见你了（第2页）

特里扶了下眼镜框，腼腆一笑，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留学时的青涩憨态：“我回国后做了老师，要显得成熟一点，所以配了副眼镜。”

“嗯。”汪洋洋垂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前些天，我梦见你了。在梦里我问你，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不知道现在咱们过得怎么样？”

特里怔楞了下，狠狠地咬着嘴唇：“我昨天也梦见你了。梦里，咱们还是一起去超市，一起旅游，一起坐在汽车的后备箱里聊天。”

汪洋洋笑了下，随后又蹙起眉嗔怪道：“但你在我梦里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特里的嘴唇已被他咬出深深的齿痕。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汪洋洋。

汪洋洋的目光落在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结婚了？”

特里连忙收回目光，垂眸点头：“嗯。”

汪洋洋用力地笑着，笑到脸上的肌肉僵硬到酸痛：“现在过得还好吗？”

过了很久特里才回答：“好。”

他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亦如六年前机场分别的那刻：“她也是老师，我们在同一所学校教书。她教韩文，我教英语。”

汪洋洋想起六年前，在特里手机上，看到他妈妈发来的女孩照片。他母亲的短讯里说，给特里介绍的女孩是一位韩文老师。六年来，那女孩的样子一直深深地印在汪洋洋脑海里，长发披肩，相貌清秀。现在，她应该已经是特里的妻子了。

“你呢？”特里问汪洋洋，“什么时候回中国的？”

汪洋洋捋了下耳畔的粉色碎发，故作轻松地说：“读完研究生就回国了。现在在B城一家外企做企划主管。休了两周年假，特地跑来看你。”

“嗯。”特里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汪洋洋眼里一黯，低头看自己的白色运动鞋，笑着道：“是啊。一个人，单身汪。”

“该交男朋友咯。努纳。”特里唤她的声音酥酥的，特别好听。

听到这声称呼，汪洋洋的鼻子有点酸。她吸了吸鼻子，笑容扯得更大了些：“是啊，我爸妈也在催我了。”

特里脸上的笑容不减，声音却夹杂了一丝哽咽：“头发的颜色真丑，不知道你们公司是怎么容忍你的。”

“‘死亡芭比粉’嘛，我和我老板说，染这个发色是因为我在接受惩罚，他就对我网开一面了。”汪洋洋的话说到一半倏然顿住，声音里夹杂了鼻音。

“你永远不需要惩罚。”特里的声音很轻，却很温暖，“染回来吧，还是原来的发色好看。”

汪洋洋点头，吸了吸鼻子：“当初有没有找过我？”

“当然，找了三个月。科琳娜、汤姆大叔，还有你我都认识的人，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儿。寄宿公寓、学校，还有我们常去的超市、餐厅，甚至夜店，也都没有你。”

汪洋洋的头垂得更低，指甲扣入掌心，弹开后，掌心里印出四个小小的月牙形痕迹：“对不起……你那时一定很怪我吧？”

“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特里语气温柔而坚定，“我懂你。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会这么做，只是我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现实。”

一瞬间，汪洋洋觉得所有的话都显得多余。这一句“我懂你”好重，让她的心落了地。她抬起头和特里对视。在他温柔明亮的眸子里，看到傻气怔楞的自己。她像被一股暖流，紧紧地包裹着。所有的情分顺着这股暖流，窜入骨髓之中。

她觉得，此生自己已经圆满了，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都哽在咽喉里说不出来，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谢。”特里举起手，像是要去抚摸汪洋洋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住，随后缓缓落了下去。

灯光的反射下，特里眼中闪出点点晶莹的光：“努纳，三十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会。”汪洋洋的鼻子更酸了，眼睛里也好像浸了些雨水，朦朦胧胧的。

雨下得比先前更急了些。雨滴成群结队，纷纷飘落，滴在他们头发上、脸颊上、衣服上……空气里，泛起淡淡的泥土气息，清新自然，那是夏日雨天里特有的味道。这味道，卷携着特里身上须后水淡雅的檀香味，缱绻交织，飘入汪洋洋的鼻子里。

“这应该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汪洋洋笑着说。

“嗯。”特里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干涩。

汪洋洋眼里含着泪，脸上却笑着说：“臭小子，要保重啊。”

倏然间，特里握住她的手，嘴唇紧紧地抿着，良久才说：“还记得我回首尔前一天，在餐厅里和你说过的话吗？‘纳侬玛琪芒撒浪咦浪米昂’，你知道这句咒语的意思吗？”

汪洋洋泪眼婆娑地望向他，摇头。

特里手上的力量更重了两分，声音却依旧温柔：“你是我此生最后的爱人。”

汪洋洋身子轻轻一颤，也用力地回握了下特里的手，虽只是短短数秒钟的时间，却是卸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将手缓缓抽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走进绵绵的细雨中。她身后的白色现代车亮起了大灯，灯光照在她后背上，也照亮她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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