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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季小姐怎么有点儿不一样（第1页）

火势蔓延得太快了些，等季襄的马车赶到，狂舞的火舌像是飘动的丝带，几乎染红了半边天，滔天的热浪已经将布庄吞了个干净，其间的惨叫声被劈里啪啦的建筑因遭受火烧而爆裂的声音完完全全地盖住，只偶尔冒出几个单音节词。

“快！救人啊！”许是因为原主内心深处的羁绊，季襄下意识地想往火里冲，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单手捞起季襄，将她带离火场，抱到了稍远的地方，季襄的眼被烟熏得通红，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抬头一看，来人是沈辞安。

沈辞安被季襄丢在季府，在回自家府宅的路上，看到了布庄方向的浓烟，便知是出了事，这才赶来看看。

“辞安，沈辞安……”季襄的字字句句全都失了调，她面朝火海，紧攥着沈辞安袖口的衣衫布料，那一刻的季襄仿佛失了魂，忘记了思考，面对面前如此震撼的景象，季襄满脑子都是原著中对季父季母的描写——他们是很恩爱的夫妻，很慈爱的父母。

虽然里面的人和现在的季襄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好多条人命，还和原主季襄血脉相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葬身火海，也是可惜可哀至极的事情。

“季襄姐，季襄姐……”沈辞安将季襄拉进怀里，紧拥着她，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沈辞安的声音原本清得很，此刻在汹涌的火海前，被火烧得沉了许多，和书中写的此间少年只有三分相似。

火越烧越旺，惨叫声已经完全消失，在沈辞安怀里愣了半晌的季襄突然回了神，拍了拍沈辞安的手臂，挣扎着从沈辞安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看着面前景象的眼有悲哀、担心，唯独没有一个女儿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情感。

没错，这是季襄，但不是原来的季襄，穿越而来的季襄只想活好自己，既定的事情她实在是无心去管，也无心修饰自己的感情，既然救不了，那就只能继续走，打破桎梏。

刚才的她确实很害怕，很害怕季父季母死后，自己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原著里，女主一步步地被这封建礼教困死在都城，而男主沈辞安也因罔顾礼法、欺君犯上被诛灭九族。这两个人彼此纠缠了一生，最后，一个死在了繁华如锦的都城初雪夜，一个死在了千里流放的边塞黄昏路，并未相爱也再无相见的机会。

季襄回忆着小说的结局，转头去看温和云润的书中少年，又转回视线去看满目狼藉的布庄灰烬，一阵悲怆将她团团围住，几乎将她逼出眼泪来。

“该下雪了。”

季襄喃喃着抬起手去接尚未出现的雪花，顺着她的话头，果然下起了雪。纷扬的雪掩埋了火焰之下的灰烬，将残余的一点小火苗灭了个干净，也将布庄里的人的一生做了个彻底的了结。

沈辞安看着季襄如此不同于从前的表现，担心的视线将季襄从头扫到尾，直到他听到季襄说的那句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季襄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先别说话。”季襄没有转头看他，反倒是朝着布庄残骸的方向走过去。

沈辞安想了想，以为是真的听错了，便抬脚跟着季襄走过去，他听到季襄用轻飘飘的声音说——“帮我收一些灰烬吧，留个念想。”

太不对劲了，不应该是这样。沈辞安想。

季襄蹲下身，用手帕将沈辞安手中的灰烬包好，便带着他回了府，马车上的季襄冷静了许多，甚至于回府后还派人去寻走失了的绿筱。

“季襄姐，伯父伯母……节哀顺便。葬礼的事交给我，你保重身体。”沈辞安守在季襄身边，将温得刚好的姜茶递到她手里。

“没事，辞安，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能处理好。放心。”季襄冷眼看着眼前乱如躁蚁的季府，便知道这姜茶是沈辞安亲手做的。

原著里并没有这一部分，季襄便当这是自己的变化引起的连锁反应。

随后，季襄便派人送走了沈辞安，自己默默地遣散了大部分家仆，只留了几个原著里描写稍多的婢子和临危不乱的老管家在府中帮自己。

没有尸骨，季府只能建一处衣冠冢来纪念逝去的主公和主母，丧礼的一切都由本应伤心欲绝的季襄一手操办。

昔日富极一时的季府如今满目缟素白绫，肃穆静谧。季襄带着府内一众熟识的婢子跪于灵堂前，由着纸钱被火舌吞没，就像火灾那日。

有人来拜祭，他们便回礼，一切有条不紊，毫无纰漏。

下葬那日，沈辞安也来了，待在季襄身边陪了她一路，直到黄土掩埋了季父季母的棺椁，刻有两人名讳的墓碑竖起，整整七日的乱局才算结束。

说来也不算是结束，京城坊间有一闲话，很快地便传开了——季府大小姐好像是被鬼上了身，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等季襄听说这传闻，已经是许久之后了，她听后只是摇头苦笑，对着坐在面前的沈辞安说：“要是真的鬼上身，第一个带走的肯定是你沈辞安，他们怎么不传你的事？”

沈辞安听了季襄的话，便只是笑，随后转头去看又落雪的京城，纷纷扰扰的复杂思绪随着风走了很远，等他回过神，细如牛毛的雪已经变成了大颗的雪片，季府满屋的琉璃瓦也已经被雪盖了个彻底，天地连成一片混沌之色，不分昼夜，难以辨识。

他转头看季襄，后者此刻也在看着京城的雪景失神。

季襄很漂亮，漂亮得甚至有了凌厉的攻击感，但原来的她总是温温柔柔地跟沈辞安讲话，此刻失神的模样倒是免了温柔，将漂亮的锋芒完全暴露在冬日，暴露在沈辞安眼前。

北风被锐利的雪割裂，在白茫茫中无助地呜咽着，为自己，为即将逝去的一年，也为季襄、沈辞安两人不知通往何方的未来。

“传闻罢了，季襄姐若是不想听，那便不听。”沈辞安坐了许久，这才站起身准备告辞，“季襄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

季襄点头，嘱咐他雪天路滑注意安全后，便目送沈辞安离府归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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