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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柔福当即追问：&ldo;他们说的是什么？&rdo;

&ldo;似乎是谈用人治国之道，我也不尽明白，不过既然父皇要我看，自然就记了下来。&rdo;赵瑗想了想，将那段对话大意说出：&ldo;六月己未，金主从容对侍臣说：&lso;朕常看《贞观政要》，见其君臣言论，深感其妙，大可借鉴用以治国。&rso;韩昉应道：&ldo;这皆因唐太宗先以温颜下问，房玄龄、杜如晦竭忠尽诚，珠联璧合地辅佐，才成就贞观之治。这书虽简，足以为法。&rdo;金主问他：&lso;太宗固然是一代贤君，而唐明皇又如何？&rso;韩昉答说：&lso;唐自太宗以后，唯明皇、宪宗可算得上是明君。但明皇有始无终，初期因为得位艰难，任用姚崇、宋璟这样的良臣，惟正是行，所以才有开元盛世。可惜末年信用李林甫等jian佞之人，最后招致天宝之乱。假如能谨慎施政用人，善始善终，则贞观之风亦不难追。&rso;金主听后连连称善，又问：&lso;那周成王呢？&rso;韩昉说：&lso;周成王也是古之贤君。&rso;金主便道：&lso;成王虽贤，也要靠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手足，在朕看来，若为社稷大计，也不算错。&rso;&rdo;

柔福先是默不作声地听，听至最后一句，眼帘略微颤了颤，少顷，叹道：&ldo;那孩子，今年也有二十岁了罢……&rdo;再顾赵瑗，问：&ldo;完颜亶是否还未亲政？&rdo;

&ldo;父皇说，他现在尚算是傀儡。&rdo;赵瑗回答：&ldo;早年是完颜宗翰大权独揽，他死后是宗磐与宗幹两派争权，而自陈王宗隽入朝加入宗磐、挞懒一派后，朝中大事几乎皆由他们掌控了。&rdo;

&ldo;那么……&rdo;柔福问得有些迟疑：&ldo;宗磐、挞懒，与……宗隽，这三人中，谁最有权势？&rdo;

&ldo;自然是宗磐。众所周知，他是金太宗长子，一直不把金主放在眼里，最为嚣张跋扈。但我曾听父皇跟我先生提及，此三人中，以宗隽最为jian猾，常以巧言笼络蒙蔽宗磐、挞懒，他们的决策大计多出自宗隽的授意……&rdo;赵瑗说到这，忽然瞧见柔福脸色甚苍白，立即搁下话题，关切地问她：&ldo;姑姑，你怎么了？哪里不妥么？&rdo;

柔福定定神，微微摆首以示无妨。低首一阵思量，忽而又一笑，温和地看赵瑗，说：&ldo;瑗，谢谢你，带来如此好消息。&rdo;

下次赵瑗带来的，是王伦又自东京赴金国议事的消息。

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一直反对与宋议和，宋金议和条件达成后欲说服金主撕毁和议，曾密奏于完颜亶：&ldo;河南之地，是宗磐、挞懒与宗隽主谋割与南朝，势必已阴结彼国有所图谋。如今宋使已至汴京，不可与其交割地界。&rdo;有位王伦昔日云中旧吏现隶属宗弼帐下，得讯后悄悄赶来见王伦告之此事。王伦立即派人回朝禀报，乞赵构早作准备，建议增兵中原，派张俊、韩世忠、岳飞及吴玠分守河南、陕西地。但赵构既不惊讶，也不惊慌，亦不理睬王伦的建议，只命王伦继续北上，再就和议诸事与金商谈。

王伦是六月中去的，到了七月间，柔福不时问赵瑗：&ldo;王伦有信传来么？&rdo;

赵瑗总是摇头，到后来自己也诧异：&ldo;往次莫说出使议事，就是稍稍打探到一些金人的消息他都会迅速遣人来报，唯此番例外，一去近两月，竟音讯全无。&rdo;

因出使情况的异常，朝廷再次隐泛微澜。主和派心忧和议有变，主战派收拾旧山河雄心又起，临安城外的飒飒秋风很容易令人忆起金戈的声音，但这年城内的中秋却显得奇异地热闹。

是夜临安大街小巷灯烛华灿，绒线、蜜饯、香铺等出售应景货物的商家皆把商品铺设得琳琅满目，夸多竞好，直令游人目不暇接。禁中在倚桂阁设赏月盛宴，名为&ldo;延桂排当&rdo;，齐聚王孙贵族及宫眷，饮酒赏月看歌舞升平，通宵天乐不歇，直彻人间。

江南的中秋最华美的景象在钱塘江上。士人淑女皆爱点一盏被称作&ldo;一点红&rdo;的羊皮小水灯，放于江面任其随波漂远，以此向江神祈福，祝愿天下太平，自己及家人平安康乐，并达成夙愿。点灯的人多了，江面上的小水灯直有数十万盏，极目望去，灯光点点密密地闪烁于水上，沿着水路蔓延，璀璨如银河。

宫眷也学此风俗，纷纷在禁中御池内点放&ldo;一点红&rdo;，就着那一簇代表希望的微光祈祷许愿。赵瑗见张婕妤、潘贤妃、吴才人等都放了，惟柔福尚端坐不动，便亲手挑了一盏小水灯送过去：&ldo;姑姑，你也点一盏罢。&rdo;

柔福略一犹豫，因不忍拂他意，终究还是接过，起身缓缓朝池边走去。

走至池畔才想起应先寻个火种，正欲回首唤个宫婢提灯笼过来，却听耳侧有人低声说：&ldo;我来。&rdo;

转侧之间，触见赵构幽深的眼。他左手提一盏小宫灯，右手持一纤长的蜡扦，引蜡扦入灯中取了火种，再低首闲闲点亮柔福手中灯。

&ldo;你夙愿已成真，再许个愿罢。&rdo;他柔和地看她，说。

她不明他所指，蹙眉以问。

他微微笑：&ldo;他死了。&rdo;

&ldo;你杀了他？&rdo;没有问&ldo;他&rdo;是谁，她便当即如此脱口而出，捧灯的手有一次轻轻的抖动，仿佛应着火焰跳动的节奏。

他凝视那盏&ldo;一点红&rdo;，一团光焰自她手心晕染开来，红艳若霞光。他只觉他甚爱此光，因它驿动的光影此刻正温婉地在她无暇容颜上流转。

&ldo;是完颜希尹的儿子，昭武大将军达勒达杀了他。&rdo;他加深了笑意，&ldo;这是上月的事。金郎君和什谋反，被完颜亶察觉，捕获，下大理狱。因此事牵连到宗磐、宗隽等人，所以完颜亶以议事为名宣二人分别入见，伏兵将他们拿下。听说，完颜亶为除宗隽还费了不少心思，宣召时特意嘱咐宫监态度言辞如常毕恭毕敬，奉迎礼数一点不差，令宗隽不疑有他。待进到宫里，先请他坐于偏殿等待，暗中施放带毒暗香，致其中毒四肢乏力再命入正殿谒君。达勒达之前便隐藏于正殿柱后……你知道达勒达么？他是金国有名的勇士，力可以一敌百……等宗隽进来，达勒达从背后偷袭，宗隽已无力抵抗，被当场诛杀于完颜亶面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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