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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他笑道：&ldo;实在不知珩二哥也在，失礼了。&rdo;

林珩家里管得严，早年一直在西山书院念书。以前族里不大像样，他家里便一直远着，累得他年节也不曾好好地过。这几年好些了，他才叫家里松了松，也与族里恢复了一些交集。

前年祭祖，他一眼就瞄上了内室捧香的林瑜，只觉得这个小堂弟实在是秀雅非常，也不顾家里的叮嘱，就自己凑了上去。

&ldo;我还想着推荐你去西山书院来读书，哪知眼错不见的，就叫堂叔截了胡。&rdo;林珩跌足叹道，&ldo;堂叔学问是好，只是咱们又不得亲近。&rdo;

边上一个青衫书生就笑道：&ldo;你再这么抱着人家不撒手，人家更不要与你亲近了。&rdo;

林珩转头啐他道：&ldo;你道都跟你似的，那般轻薄？这是我正经堂弟。&rdo;说着，到底把人放下了，又指着那书生对林瑜笑道，&ldo;他姓辛，表字宗平。是我们西山书院秀才科里的首名，带了我们来扬州参加院试的，你便跟着我叫一声辛师兄吧。&rdo;又一一指了别的白衫书生，下剩的都是与林珩一般来院试的童生。

一时都厮见过了，林瑜少不得再应付一下，怕是来不及回府用午膳，便与京墨使个眼色。京墨见状，悄没声地就下去了，叫人回府报信不提。

林珩忙忙碌碌地又叫果子，又张罗茶点，满满的在林瑜眼前摆了一桌，还道：&ldo;你们要吃酒的另开桌去，我与我堂弟久未相见，正该好好叙叙的时候，等回去了再与我一并会账。&rdo;见那些或喜或忧的书生去了，这才嗔着那青衫书生道，&ldo;你不最爱吃酒么，留在这里作甚？&rdo;

那书生撑着脸一笑，道：&ldo;你在我耳边念叨了那么长时间的堂弟，直叫我快起茧子了，竟还不许我留下来看看不成？&rdo;

&ldo;随你罢！&rdo;林珩转头与林瑜道，&ldo;这人学问虽好，偏偏最爱风月，不愿正经考试，如今还顶着一个廪生的名头糊弄先生呢，也不怕院长打断你的腿！&rdo;话虽不留情，林瑜倒是听得出两人亲近。

辛师兄被个还没考取秀才的童生说了，也不在意，只是举起杯盏，对林瑜道：&ldo;敬风月！&rdo;

林瑜不意他居然这般不羁，便笑着回敬他，道：&ldo;敬风月。&rdo;哪知辛师兄见状反而放下了杯盏，道，&ldo;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呢，快罢了，一会子少不得吃你珩二哥一顿排头。&rdo;

林瑜微挑了眉，见林珩顺着眼给自己夹了一块糕点，也不说话。便哂笑一声，道：&ldo;你怎知我说的风月，便是你说的那个呢？&rdo;

朗风明月，万里河山。他敬的，自然是这朗朗江山。

那辛师兄学问好，自然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林瑜的意思，看着他八风不动、稳坐喝茶的模样，一时竟怔住了。半晌方道：&ldo;如今的少年，可了不得。&rdo;

林珩这才打圆场道：&ldo;我早说了，咱林家瑜哥儿人品不一般，你只不信，如今可服了罢！&rdo;辛师兄苦笑一声，道，&ldo;再无不服。&rdo;说着，以茶代酒，饮尽了以示赔礼。

能不服么，自己眼里是烟花之地，人家眼里却是锦绣江山，就这一份眼界，当浮一大白。想着，他遗憾地看了看眼前空了的茶盏。

&ldo;好茶牛饮。&rdo;林珩摇了摇头，早就熟了这个师兄的脾性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再不愿给他倒茶。林瑜见状，对着回来的京墨吩咐了两句，不多时，穿着灰褐色整洁短打的小儿便捧了一小坛子的酒奉上。

辛师兄鼻翼微微一动，眼神一亮，手一伸便将那酒坛子把住了凑到眼前，道：&ldo;醉仙酿！&rdo;拍开上头的木封，一闻，&ldo;还是五年陈的。&rdo;说着便要往茶盏里倒，被林珩忙拦了，递了杯子与他。

一小杯一小杯的，辛师兄连饮了三杯，这才痛快地放下杯子，叹道：&ldo;酒液如浆绵绸，难得口感清醇，要是再多陈个几年就好了。&rdo;这醉仙酿只有醉仙楼有得卖，一日卖出去的数目有限，哪里等得到他们这些书生去买，早抢得一干二净了。他能尝到，还是年后林珩带来了少少的一瓶子，还叫人占了半瓶去。

林瑜捧着茶盏笑而不语。可不是只有五年份么，他接手醉仙楼才几年？便是酿出酒来，加上试口感，还不得花上一年多的时间，如今能拿出五年的，已是看在林珩的面子上。

&ldo;今日竟有幸，得遇佳人美酒，来，敬你！&rdo;辛师兄也不去想为什么两次喝到酒都是在林家人的手里，只管高兴，他原本也是有了今朝不念来日的性子。

林珩听了这一句，眼皮跳了跳，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师兄一脚，放转头看向瑜哥儿道歉道：&ldo;师兄他喝多了便这般，并非有意冒犯。&rdo;

林瑜笑道：&ldo;无妨。&rdo;这种话想必日后没有一千还有八百，他还不至于在口舌上计较。只是，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书生，微眯了眼睛道，&ldo;我倒是点错了酒，合该给你点一出醉生梦死才是。&rdo;

辛师兄手一顿，放诞大笑道：&ldo;是极是极，小堂弟，那你可有没有呢？&rdo;

林瑜不答，转头看了看外头天色，对林珩道：&ldo;我该回去了，后日我们考场再见罢！&rdo;

林珩一愣，心道怪道今日在这里遇上，可不是来看放榜的么，便点头道：&ldo;原该送你，只是……&rdo;他为难地看了看已经瘫了的师兄，叹气，&ldo;酒量不好，偏偏最爱喝。&rdo;也不说起刚才堂弟和师兄的机锋。

&ldo;自有家下人，珩二哥不必忧心。&rdo;说着，他便被围得严严实实地走了。走之前林瑜回头看了看师兄弟二人，转头对张忠嘱咐了两句。

目送了林瑜走了，林珩这才看着辛师兄叹气。再看看另一个雅间里喝得七歪八倒的几个落地书生，心中哀叹，这可这么说。只好和几个因着后日还要考试、没敢多饮的同窗商量了，多走几次，好歹把人给搬回去。

他正扶着辛师兄准备回去，幸好辛师兄虽然醉了，倒还没有醉得太狠，知道自己走。要不然他可拖不动师兄这么个大男人的身板，要知道师兄看似清瘦，却向来是院里骑射第一。

搀扶着人慢悠悠地往外走，林珩却看到一个壮实的大汉正冲他招手，可不就是瑜哥儿身边的张护卫。

&ldo;珩少爷。&rdo;张忠大手牵了马车的缰绳，一边笑道，&ldo;大爷知道您不方便，便备了马车，您看？&rdo;

林珩登时松了口气，道：&ldo;可帮了大忙了。&rdo;又问身边的师兄，道，&ldo;师兄是？&rdo;

辛师兄靠着门廊站直了，醉眼朦胧地笑道：&ldo;你只管唤里头的人去，我站一会子发散发散也好。&rdo;

林珩见他好歹自己站住了，便匆匆地往里走去。

见人走了，辛师兄方笼了袍袖，吹着冷风对着张忠道：&ldo;你家大爷小小年纪的，可真是了不得啊！&rdo;

这年头，还有谁把风月做江山呢？

张忠憨憨一笑，只道：&ldo;这位先生谬赞了。&rdo;辛师兄听了，暗暗摇头。心道，是不是谬赞他自个儿心里清楚，不过这也很不必与人说，便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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