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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1页）

这个数字，按通常换算，将黄金折合成27万两白银，每两白银折合1贯铜钱，总数则近280万贯钱；绢、绫、绸则统称为&ldo;帛&rdo;，总数近45万匹。二者之和即为325万，加上混合的245万&ldo;钱帛&rdo;，总数就是570万。这个不完全统计的数字，虽不中，当也不远。当时规定每年赠遗契丹岁币也即钱帛&ldo;30万&rdo;，那么钱帛570万则可以支付19年。

三司假借的这些钱帛，主要用来支付&ldo;神道设教&rdo;以来的各种支出，其中大部分假借发生在大中祥符元年。

大宋帝国的800万户士庶，就要在14年中，承受这份财政负担。

但还不止于此。需要知道的是，用于&ldo;神道设教&rdo;的钱帛远远超过570万。这些，只是左藏库一时周转不开，暂时从内藏库借出的钱帛，至于左藏库正常的支出，当超过这个数字几十倍不止。其中，最大的支出项目是建造玉清昭应宫以及赏赐官员和军士，二者估计用度，14年间，超过2亿。

百姓日用而不知

真宗&ldo;祀汾阴&rdo;回程时，在河中府辖境的河神庙附近，登上一个亭子远眺（真宗似乎喜欢远眺），但见黄河之上有渔夫在驾驶小船捕鱼，岸边田野有农夫在操练耒耜耕耘，不禁说道：百姓作业其乐乎？使吏无侵扰，则日用而不知矣。

真宗这一段话，很&ldo;哲学&rdo;。&ldo;日用而不知&rdo;，是《周易&iddot;系辞上》中的话头。一般以为《系辞》等解释《周易》的文字为圣人孔子所作，今天已经很难考证，但这类文字确实藏有高妙的生命智慧，值得现代人慢慢玩味。

《系辞上》中的完整话语如下：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

解释这番话，很麻烦，可以知道几个事实帮助理解。

世界处于阴阳变化之中，这种变化乃是&ldo;大德&rdo;所在，很难测知；但其正道在&ldo;生生&rdo;之际，因为天地之&ldo;大德&rdo;是&ldo;好生&rdo;。故天下万有&ldo;生生不息&rdo;，是圣人也是神祇的愿景。

而&ldo;生生不息&rdo;，是不需要被打扰的。因此圣人与神祇都期待&ldo;无为而治&rdo;，也即在民间自发秩序原理下，百姓自发呈现生命活力。但达致这个生态，以抢劫、盘剥私有财产为能事的&ldo;非生产性掠夺集团&rdo;就是一种祸害，如官司聚敛，如墨吏榨剥，如藩镇割据，如契丹南侵……圣人作为邦国精英，百姓让渡于他们的权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寄希望于他们制止各种&ldo;非生产性掠夺集团&rdo;的巧取与豪夺。而百姓可以不必知晓此中逻辑。

仁政，也即合法权力的&ldo;体&rdo;就是致力于&ldo;无为而治&rdo;，&ldo;用&rdo;就是达致安居乐业‐‐安居乐业，是一切合法权力最重要的民生诉求。君子之道在到达此一境界的日用伦常中，几乎看不出它的使用，所以称之为&ldo;无用&rdo;。但正是这种&ldo;无用&rdo;才彰显出&ldo;无为而治&rdo;的&ldo;大用&rdo;。

真宗读书颇勤，对《周易》有心得。可以说，这话头，扪着了圣贤之心，也接近了神祇之道。邦国治理中，&ldo;百姓作业其乐&rdo;，是公序良俗条件下的最优生态；&ldo;使吏无侵扰&rdo;，是通往无为而治的法制成效；&ldo;（百姓）日用而不知&rdo;，是圣贤放弃种种自我旌表后的天下浑仑之象。此象，元、亨、利、贞。

这一段话，透露出大宋君王&ldo;以百姓之心为心&rdo;的总诉求，是传统中国&ldo;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rdo;的正大自律。所以，他的好大喜功，确实如洪迈所说，与秦始皇、隋炀帝不同，基本不动用黎民力量，不因大典或工程而延误农时，更不像无耻帝王们那样打着冠冕堂皇的种种旗号&ldo;白使唤人&rdo;。大宋用人，就有赏赐，也即嘉奖，也即报酬，而且还很丰厚。大宋，讲理。因此，他的大典、大工程，几乎相当于开辟了特殊的临时就业渠道，用一种劳役方式给予文武士庶以足够犒赏。这事带有相当程度的&ldo;富民&rdo;政策性质。

当他面对天神地祇，像孩子一样宣誓，并以&ldo;受命于天&rdo;的&ldo;代表&rdo;资格，为天下祈福时，我相信他的真诚。

受命于天

帝王与帝王不同。

大宋帝王与历代帝王不同。

真宗更不同于其他大宋帝王。

他一方面需要按照时代给定的精神资源、思想资源和知识资源寻求超越于自我的力量，以&ldo;神道设教&rdo;的模式&ldo;恫吓&rdo;可能的异族侵略者，最大限度地争取国家安全；另一方面，他也虔敬地相信：这个超越于自我的力量一定存在‐‐虽然他还不可能知道，这个超人力量，这个绝对力量，是单数还是复数，他更无以名之，这个力量究竟是&ldo;昊天上帝&rdo;还是&ldo;玉皇大帝&rdo;还是&ldo;太一真君&rdo;还是&ldo;后土神&rdo;还是&ldo;五方帝&rdo;。但他知道的是：在&ldo;我&rdo;赵恒之上，定有一种力量。能够庇护大宋帝国的不是&ldo;我&rdo;赵恒，而是这个&ldo;力量&rdo;。为了获取这个力量的支持或恩典，&ldo;我&rdo;赵恒必须&ldo;爱民&rdo;！从《尚书》以来的传统，就已经早早告诉了他：天心即民意。天下人都应该是天之子，而&ldo;我&rdo;赵恒，不过是&ldo;受命&rdo;来管理这方民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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