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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第1页）

乾隆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他接过李世仆递来的盖碗茶喝了一口，正言厉色道：&ldo;洪瑞案的重点是查处粤海关监督李永标，若情况属实，可就地正法。对乱纪官员和不法行商，抄家、枷号、囚禁、流徙，乃至处以极刑。&rdo;

&ldo;洪瑞案还涉及闽浙两省，奴才和新柱怕顾不过来。&rdo;

乾隆思忖片刻道：&ldo;离氏父子欠银案，还有与洪瑞勾结不轨者，凡属闽浙管辖范围的，朕下旨着闽浙总督杨廷璋督办。你和新柱一心在广东专办，两广总督李侍尧协办。&rdo;

朝铨顾虑重重道：&ldo;奴才担心调查受阻。&rdo;

&ldo;谁敢阻挠？&rdo;

朝铨直言不讳道：&ldo;海关只管征税等事务，而行商夷商众多事务却由督抚衙门管理，督抚同时兼有稽查之责，在海关各口安插了自己的委员，夷务商务与地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奴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李侍尧会庇护李永标，阻挠查办。&rdo;

李侍尧是乾隆赏识的能臣，然而朝铨的话又不乏道理，倘若粤海关确如洪瑞状纸所说的横征暴敛、胡作非为，兼有稽查职守的李侍尧负有失察责任。乾隆沉默一瞬道：&ldo;你见到李侍尧，传朕口谕，着李侍尧协助查办。另外，朕给你一道密旨，如果李侍尧不配合，你们可见机行事。&rdo;

乾隆坐炕上写密旨，寥寥数言挥笔而就。乾隆把密封的信套递给朝铨：&ldo;明白朕的用心？&rdo;

朝铨斟词酌句道：&ldo;既要用他，也得防他。&rdo;

第二天，朝铨带上笔帖式等随员骑马赶到天津。为了避免洪瑞有过激行为，朝铨向洪瑞表明：皇帝十分重视你的诉状，要你同本官走陆路回广东，协助本官查办李永标。洪瑞激动得一脸通红，伏地三拜高呼中国皇帝万岁。

骄阳似火的七月，朝铨一干人进入广东，意外地在韶州驿遇到钦差首臣新柱。

&ldo;新将军，下官以为您正在广州查案，搅得广东口岸天翻地覆呢。&rdo;

新柱是满洲镶白旗人，乾隆八年接替策楞出任福州将军兼海关监督，迄今坐了十六年。朝铨在户部任职时与闽海关监督新柱有过接触，对新柱向来恭敬有加。

新柱看着风尘仆仆的朝铨，&ldo;末将正从广州过来，唔，你去洗澡，待会儿我跟你细谈。&rdo;

新柱叫戈什哈在大榕树下安放竹椅竹桌，沏好茶等朝铨出来。馆驿正对着珠江的支流北江，眼前不时有风帆飘然而过，粗犷的船夫号子久久在山谷回荡。约一炷香功夫，朝铨穿着白细布短衫来到榕树下，斯斯文文地喝着茶，聆听新柱谈他在广州的见闻。

新柱七月初三日到达广州，奉旨调查广东口岸放纵夷商赴浙贸易。英国商船远征号赴浙，粤督李侍尧事前向闽浙督抚及浙江提督总兵打过招呼，新柱在复命折上奏请皇上嘉奖李侍尧。英国快船成功号前往闽浙，是粤海关澳门行台办的船牌，事后向李永标禀报过。然而，成功号前往浙江的理由，却是前去阻止&ldo;未得到中国朝廷禁止浙江贸易的谕令，冒冒失失直航浙江的英国商船&rdo;。这般说来，李永标似乎够不上纵夷，而是失察。新柱照实回禀皇上，由皇上圣裁。新柱离开广州欲回福州时，收到京师来的密旨，上谕着新柱、朝铨查办李永标贪墨及粤海关违法乱纪。

&ldo;是明查还是暗查，你我同为专案钦差，你不来，我一介武夫抡起大棒横扫，出了差池咋办？我料想你也快来了，就北上韶州等你。&rdo;新柱硕实的身子坐在竹椅上，身子随着手势一道扭动，压得竹椅吱吱地响。

朝铨不停地摇晃着扇子：&ldo;大将军，见到洪瑞状纸录副，有何感想？&rdo;

&ldo;广东口岸暗无天日，官员官商统统都是墨吏奸商。&rdo;

&ldo;那天早朝，直隶总督方观承呈上外夷禀帖，龙颜大怒，那情形，仿佛要把广东口岸的官员官商一锅端，全部凌迟处斩。&rdo;

&ldo;他奶奶的，洪瑞的状纸钉是钉，铆是铆，夹枪带棒，末将镇守闽海关十多年，看得都冒冷汗。皇上平时收到的尽是歌舞升平的折子，能不雷霆震怒，大动肝火？&rdo;

朝铨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慢条斯理道：&ldo;然而，退朝后，皇上单独召见下官，口气似乎变了。官员中，重点查处海关监督李永标，若情况属实，不必解押进京，可就地斩首，以平夷怒。出人意外的事情有两桩：一是洪瑞告御状，圣上对他十分反感，下官南下，拿他当钦犯解送。&rdo;朝铨说着忍俊不禁，轻声道：&ldo;洪瑞现在还不知他是钦犯，我佯称要他陪钦差大臣一道去广东查办李永标，一路上他乖得像孙子。&rdo;

&ldo;还有一桩事呢？&rdo;新柱急遑遑地催道。

&ldo;兼有海关稽查之责的李侍尧，皇上委任他做调查钦案的协办，是否委以钦差身份，圣意却很含糊。下官妄自揣测，一切得看事态变化，李侍尧或为钦差大臣，或为钦案罪臣。&rdo;

&ldo;他是傅中堂向皇上荐举的人。傅家昆仲中，他与傅家老六傅昶的关系铁得像父子。倘若广东口岸像洪瑞说的那样漆黑一团，就算傅家昆仲保他，他留得住脑袋，留不往顶戴。&rdo;

新柱粗中有细，朝铨连连头点表示赞同：&ldo;李侍尧将会如何协助我们，我们姑且先顺着他，他有多少猫腻早晚得水落石出。至于这个洪瑞嘛，我担心他到了广州同夷商内外串供，生出许多不必要麻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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