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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第1页）

有智拿着画稿在庭院打圈圈跑：&ldo;还没画完，画完了再给你们看。&rdo;

馨叶站在屋檐下，说道：&ldo;承哥，让有智进去画，我们到外面喝茶。&rdo;

两个坐在棕榈树下，江风吹得棕榈叶哗哗地响，虽是当午，却分外凉爽。馨叶问起十三行，潘振承得意道：&ldo;海关削减陋规，外洋贸易一年比一年繁荣，十三行的日子一年好过一年。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自从我做总商起，十三行太平无事。&rdo;

馨叶提醒潘振承：&ldo;越是太平无事，可能越会出事。你要提防严济舟，按照他一贯的为人，他不会善罢甘休。&rdo;馨叶说完，低头饮茶。脑海里闪现出师太凶神恶煞的面容，馨叶昨天去看过师太，师太对馨叶近来的表现十分不满。她要馨叶跪在父母的灵牌前，咬牙切齿诅咒：&ldo;血债要用血来还！高图鄂李潘，五个魔头，雷打电劈，死无葬身之地！&rdo;馨叶的丹凤眼烟笼雾罩，神思恍惚。潘振承疑惑不解地看着馨叶，馨叶苦涩地笑笑：&ldo;今天是有智的生日，我想起五年前生有智难产，到鬼门关打了一转。&rdo;

阿娣出来叫馨姐和潘大人进屋吃饭。潘振承坐上席，馨叶与史德庵坐左右席。有智站在椅子上居下席，一只手放在身后，捏着一张画。

史德庵用勺子舀甲鱼汤。有智突然拿出画，对史德庵说：&ldo;阿爸，看智儿画的画，猜猜画的是谁？&rdo;

画幅中，一男一女相依偎坐在床头，脸和脸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潘振承窘迫万分，恨不得地下有道缝钻进去；馨叶静若止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史德庵脸色很难看，他显然看出画中的内容。

有智疑惑且天真道：&ldo;你们都怎么啦？&rdo;

史德庵绽开笑容：&ldo;阿爸知道你画什么，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rdo;

有智指着潘振承与馨叶：&ldo;一个大男孩，一个大女孩。&rdo;

三人都愣住，鸦雀无声。

还是史德庵打破僵局，干笑道：&ldo;有进步，有进步，蜡笔画的画比毛笔更有一番风采。&rdo;

潘振承皮笑肉不笑：&ldo;是呀，是呀，洋人送的蜡笔，洋人‐‐这洋人‐‐洋人的东西就是奇怪……&rdo;

馨叶偷偷瞟一眼潘振承的傻样，扑哧笑出声，说道：&ldo;今天是智儿的生日，两个阿爸，一个阿妈，一道为智儿干杯。&rdo;

过了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正午时分的太阳烈焰四射，烤得大地冒烟。史德庵坐在庭院的烈日下大汗淋漓，脸色发青，不停地咳嗽。馨叶乘坐凉轿在宅门口下轿，走进庭院，惊诧地看着史德庵：&ldo;你这是怎么啦？大热天在烈日下曝晒，大汗淋淋，落汤鸡似的。&rdo;

史德庵有气无力道：&ldo;那是冷汗，我浑身作凉，在烈日下炙烤才略感舒坦。&rdo;

&ldo;那你就晒吧，前些天我请郎中为你开了一副补药，我这就给你煎去。&rdo;

史德庵凄楚地摇头：&ldo;就是天天人参当饭，也无济于事，还是算了吧。夫人，我想与您商量个事。&rdo;

&ldo;什么事？&rdo;

&ldo;我想做四十大寿，就这个月尾的生辰日。&rdo;

&ldo;离四十寿辰还有四年，那时做不是更好吗？&rdo;

史德庵万般伤感道：&ldo;未过的四年算我虚度。我这身子骨呀，一年不如一年，我怕是熬不到四十寿辰了。&rdo;

&ldo;你不要说了，我同意做。具体的事我来打理，你安心做寿星就是。&rdo;

&ldo;还有一事，唉，我不好说。&rdo;

史德庵欲言又止，馨叶愣神看史德庵的表情，说道：&ldo;是不是想排场一点？以往你的寿宴设在家中，不请外客。这回……依我的意思，寿宴交由酒楼操办，该请的客人全都请来。&rdo;

史德庵泪水纵横，顺着青筋裸露的瘦脸膛往下滴淌，他嘘唏道：&ldo;还是夫人懂我心事。&rdo;

史德庵的寿宴设在西关最豪华的陶乐酒楼，上下两层，楼下是散客席，楼上是包厢。入门有两尊石狮子，门柱贴着烫金的寿联：&ldo;花好月圆四十不惑今日起，龟寿鹤龄百岁难得明朝至。&rdo;门楣是一个偌大的&ldo;寿&rdo;字。

史德庵和馨叶站在门柱两边迎客，有智兴奋地跑来跑去。

严济舟父子乘坐凉轿，在家丁的簇拥下从第十甫方向过来。严济舟去年做的七十大寿，也是在陶乐酒楼，署理总督杨廷璋亲躬陶乐酒楼祝寿，巡抚钟音、粤海关监督德魁，以及司、道、府、县的正堂全来祝寿。都以为严济舟会以杨制宪为靠山，重登十三行掌门宝座，结果一点动静也没有，未闻严济舟有什么幕后举动。

严济舟以颐享天年的心态度过他七旬大寿。他很少来十三行，行务由儿子主持，严济舟在家含饴弄孙，或上茶馆同一班白发老人品茶闲谈。史德庵下了请柬，严济舟念叨史德庵是个善翁廉吏，回邱七根的话，老夫就是卧病在床也要前去恭贺。

两顶凉轿行至陶乐酒楼，司仪大叫道：&ldo;泰禾行东主严大人、严少东到。&rdo;

严济舟、严知寅与史德庵互相拱手行礼。史德庵感激涕零道：&ldo;谢谢二位大人光临。&rdo;严知寅半蹲着，抚着有智的脸蛋，怪声怪气道：&ldo;好俊气的孩子，长得真像……真像史大人史夫人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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