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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第1页）

彩珠的苦瓜脸绽开一丝笑容，忙不迭道：&ldo;送银子好办，姐姐倾家荡产都要保官人出来。&rdo;

&ldo;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承哥被判极刑，恐怕还要抄没家产，人财两空，叫天都叫不应。&rdo;馨叶盯着彩珠茫然无绪的脸问道，&ldo;姐姐能调动多少银子？&rdo;

&ldo;同文行的库银姐姐没法调动，银库有三把锁，一把由振承藏着，还有两把由总办和账房分别管着，必须三个人一道开锁方可进入银库。他们三人都被董臬司带走了。振承把私家钱全交姐姐保管，约有十五万，其中三万是家常用度，另十万是准备在海幢寺西买地造屋用的。&rdo;彩珠边想边说道：&ldo;一张是汇源钱庄的票，二万两；一张是广仁钱庄的票，一万二千两；一张是金茂钱庄的票，八千两；还有七八张散票，加起来约一万两；剩下的是现银，约十万两。我们一道拿去，送给李大人。&rdo;

馨叶凄楚道：&ldo;哪有这样行贿的？纵使是巨贪，也不敢当面接受。行贿是一门学问，送礼不当，弄巧成拙，就会误了大事。&rdo;

彩珠脸上掠过一阵忧虑，&ldo;姐姐是妇道人家，官场上的事情，妹妹比姐姐懂。行贿的事情，姐姐一手拜托妹妹去办。&rdo;

馨叶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歹意，&ldo;姐姐真那么放心妹妹？&rdo;

&ldo;你和你承哥，比床头夫妻还亲，你还替承哥生了个儿子。冲着这点，姐姐若不信妹妹，这世上就没有可信之人。&rdo;彩珠说着，悲伤的脸庞顿时罩满妒意。

馨叶心里明白，落到董启祚手中的夷教案，即使李侍尧愿出面，翻案的可能性极微。她诱惑彩珠破财，抱有连潘振承都不能道破的秘密。馨叶的眼前又闪现出师太凶神恶煞的面孔，&ldo;高图鄂李潘五个魔头，一个都不能放过……&rdo;师太尖锐的话音在馨叶耳边嗡嗡作响。

彩珠愣愣地看着神思恍惚的馨叶，馨叶略微红肿的眼睛烟笼雾罩。突然，馨叶双眼凌光忽闪，问：&ldo;彩姐姐，倘若送出贿银，事情仍没有办成呢？&rdo;彩珠含着期望的眼神顿时显出绝望，泪水扑簌簌滴淌。彩珠哽咽道：&ldo;有句老话，无望作有望。姐姐说过，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赌一把。&rdo;

馨叶暗暗嘘了一口气，&ldo;有姐姐这句话，妹妹就放手去做了。妹妹打算送十万两银子给李侍尧，十万两折六千二百五十斤，两百余斤一箱得装三十箱。当然不能送现银，只能送银票。姐姐先去安排家人装箱，妹妹一身孝服不方便，得回去更衣。&rdo;

约过半个时辰，潘园前院摆着十五只银箱，女扮男装的馨叶也匆匆赶到潘园。彩珠解释说只找到十五只箱子，恐怕得辛苦妹妹两趟。馨叶道：&ldo;行贿之事，越隐秘越好，除了受贿人，连钱庄的老板伙计都得瞒住。大北门有家徽商开的钱庄，开张仅三个月，离十三行有十几里，他们不认识潘园的家丁。&rdo;

馨叶带家丁上路，过渡上大南门码头。

彩珠坐前院的花坛发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彩珠把在一旁浇花的翁七招到跟前：&ldo;你过海悄悄盯梢那个小寡妇，一举一动记在心底，回来向我禀报。&rdo;

馨叶一干人从大南门直插大北门。富源钱庄见来了大主顾，上了铺门，专门接待&ldo;番公子&rdo;。馨叶叫家丁把元宝倒地上，回去再跑一趟。馨叶留下潘园管家老胡，两人跟钱庄的人一道过秤计数。秤完最后一箱纹银天色渐黑，馨叶说胡管家辛苦了，把老胡支走。

接下的事情，钱庄老板江善奎和伙计均惊愕不解，&ldo;番公子&rdo;存银却不取银票，他要江老板手写一张收据，内容是：&ldo;兹收到番三水十万两纹银，明日午时前将十万两银票交予李姓主人，以番三水印鉴为凭。丁亥年六月二十八日戌时三刻。&rdo;

&ldo;倘若李姓主人没来呢？&rdo;江善奎问道。

&ldo;他不来该他倒霉，十万两银子就算送你了。&rdo;

&ldo;番公子&rdo;摇晃着折扇，婀娜多姿地走出钱庄。江善奎鼓着金鱼泡似的双眼，自言自语：&ldo;这个娘娘腔的番公子，该不是李公子的面首吧？&rdo;

这时，有个瘦瘦长长的人溜了进来，拱手打千道：&ldo;老板，方才那个‐‐那个公子，拿走一张什么？&rdo;

&ldo;你是何人？&rdo;江善奎打量着下人模样、形容猥琐的翁七，莫非是想诈银票的老千？江善奎猛地大喝一声，&ldo;来人！把这个贼人撵出去！&rdo;

翁七吓得一颤，不等伙计出手撵他，一溜烟逃出富源钱庄。翁七站在黑蒙蒙的街头四处张望，早不见馨叶的影子。

更深人静，哗哗的涛声在夜空中激荡，偶尔从远处传来狗吠声，大地又归于死寂。史德庵的灵堂燃着一盏孤灯，邱七根靠在堂柱上昏昏沉睡。馨叶在灵堂走了一圈，冷冷地打量祭幛和花圈，回到西厢房。

智儿睡得正香，馨叶撩开蚊帐，深情地吻了吻智儿的脸，把蚊帐掖好。她疲惫不堪坐桌前喝下一杯凉茶水，蹑手蹑脚打开箱子，拿出鸳鸯玉佩端详一瞬，又放回去。她取出无字灵牌，神态肃穆地供在案头，跪地上叩拜。二姨拽着她亡命天涯的情景，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美丽的丹凤眼泪水粼粼，转而闪烁着仇恨的凛光。馨叶咬牙切齿默祷：&ldo;桃李互赍，眦睚必报！高图鄂李潘，五个魔头，天打雷劈，遗臭万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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