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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第1页）

馨叶的计划尚未实施，便给蔡逢源突然到访中止了。

第二天辰时，潘振承和馨叶一道来到海幢渡口，准备过海上十三行，碰到蔡逢源乘渡船过来。

蔡逢源把潘振承拉到一旁，惶惶不安道：&ldo;世文在十三行茶铺喝早茶，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麦克夫人冒充三等秘书大卫，住进了同文夷馆。&rdo;

潘振承装糊涂：&ldo;倘若这个消息确凿，麦克真不是个东西！夷妇禁他比任何夷商都清楚，明知故犯，还请我为大卫担保，这不是有意坑我吗？&rdo;潘振承忿愤然说道，内心甚感惊惑：消息是怎样泄露的？不太可能是外商，也不太可能是同文夷馆的伙计。难道是严济舟父子？也许他们从巡夜的行丁嘴里打探到什么？

蔡逢源说起乾隆十六年的夷妇案。荷兰商人洛连携夫人女儿来广州，瑞丰行东主邱义生擅自接待洛连女眷，受到乾隆元年以来最严厉的惩罚，行帖被关部吊销，财产罚没入官，邱义生及参与接待洛连女眷的伙计流放到琼崖服苦役。

&ldo;启官，窝藏夷妇，那可是大罪啊！&rdo;

潘振承打了个寒战：&ldo;必须立即召见麦克，并且禀报督抚及关部。&rdo;

馨叶过来插话：&ldo;蔡叔，启官没有窝藏夷妇。不知者不为罪，启官毫不知情。&rdo;

潘振承不等蔡逢源答话，接着话茬道：&ldo;这个道理源官懂。不知者不为罪，独独不适宜行商。按照保商坐连的惯例，不管保商是否知情，夷人犯过，保商都得受罚。&rdo;

蔡逢源陪潘振承上英国商馆。

麦克接报不慌不忙下来，踩着楼梯踏板伸开双臂，做出热烈欢迎的姿态：&ldo;潘启官，蔡源官，欢迎二位亲临英国商馆。二位大人请坐，我用中国茶叶沏西洋茶盛情款待二位大人。&rdo;

潘振承一脸肃穆道：&ldo;我们要立即召见大卫先生。&rdo;

麦克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慌，微笑道：&ldo;二位稍候，我上楼去叫他。&rdo;

麦克匆匆上楼梯，拐过道口，是一长溜走廊。麦克敲开大卫的房门，进去后立即把门关紧。琳娜穿着睡衣，一头松散的金色头发披在肩头，琳娜亲吻麦克一下，又回到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ldo;亲爱的，别修饰打扮了，中国总商要召见你。你换上男装马上下楼来。&rdo;

稍瞬功夫，麦克出现在楼口，做了个遗憾的姿势：&ldo;对不起二位大人，可能要稍等。大卫不服广州的水土，这些天一直生病，夜晚还失眠。我刚刚把他叫醒，他洗漱穿好礼服后立即来见二位大人。&rdo;

潘振承冷冰冰道：&ldo;她不必乔装打扮。我们已经证实，大卫是你夫人的假名，她真名叫琳娜。麦克，你太不够朋友了。我相信你的诚实，你却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rdo;

蔡逢源道：&ldo;按照我大清律例，夷妇不得入住十三行，亦不准在广州停留。&rdo;

麦克激动地挥舞拳头，愤怒地叫道：&ldo;不，你们的法律不合理！不人道！是对所有外籍男女人格的污辱！&rdo;

蔡逢源正颜厉色道：&ldo;你们是来朝贡的，朝贡有带女人的吗？就如我们十三行商，或者督抚大人护贡进京，能带女人随贡品一道进皇宫吗？&rdo;

麦克道：&ldo;在我们英国，女士优先，凡是男士能去的地方，女士都能去，还能享受特别关照。&rdo;

蔡逢源鄙夷道：&ldo;这是西洋陋俗，你不要忘了这是在中国。&rdo;

麦克沉默稍刻，压了压火气道：&ldo;我知道是在中国，中国是礼仪之邦，难道能拒绝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探望丈夫的女士吗？&rdo;

潘振承说：&ldo;麦大班，你的处境我们很同情，但我们没有办法。&rdo;

&ldo;潘大人，请体谅我的难处。我的夫人千辛万苦，在海上颠簸了近一年，专程从英国来与我共同生活，才住了几天，你们就忍心赶她走吗？&rdo;麦克哀求道，褐蓝色的眼睛蒙上薄薄的泪水。

&ldo;你的夫人可以留守澳门。&rdo;蔡逢源铁面无私道。

麦克痛苦失望道：&ldo;不行……呆澳门不行……我们还是要分居……一分就是大半年……&rdo;

潘振承内心同情麦克，无可奈何道：&ldo;麦大班，恐怕只能这样。退一万步讲，即使我吃豹子胆留你的夫人，督抚也不会答应。&rdo;麦克躬着高大的身躯，连连作揖：&ldo;潘总商，你无所不能。我知道你和总督的办事风格，善于变通。您和总督大人错把她当作男人，不就解决了吗？&rdo;

潘振承道：&ldo;这样吧，我尽可能为你求情，总督会不会开恩，我就不敢担保。&rdo;

潘振承和蔡逢源出了商馆，蔡逢源问：&ldo;启官，你不会真为他求情吧？&rdo;

潘振承站住，愣神好一瞬忧郁道：&ldo;我确有此意。当然，首先得我能够脱身。&rdo;

潘振承是总督衙门的熟人，李十四未禀报便领潘振承上总督书房晋见。李十四正准备给潘启官搬座端茶，潘振承跪在李侍尧的书案前。

&ldo;末商潘启罪孽深重，误收下一个乔装打扮成男人的夷妇，恭请制宪大人治末商窝藏夷妇之罪。&rdo;潘振承深谙，不知者不为罪虽然不适用于保商，但是否知情，在处罚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当然，这得看主管官员的意志，倘若主管官员有意整某个行商，不知情照样会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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