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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第1页）

麦克目光闪烁道：&ldo;启官是在装糊涂吧？老麦除了执行打破垄断的公司命令，还能有什么要紧事？潘大人，这是我们要求裁撤公行的请愿书，里面还夹了一张十万银票。&rdo;

潘振承未去接麦克递上的信封，无可奈何道：&ldo;我说老麦，你怎么老是一根筋，昨天见到李总督，你碰壁还没碰痛？&rdo;

麦克举着一只拳头，做出宣誓的姿势：&ldo;我宁可碰得头破血流，也要为自由贸易而奋斗。&rdo;

&ldo;我的态度一如既往，全力支持你裁撤公行的禀愿。只是，我们的共同意愿，李总督不会答应。&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不瞒你说，我与李总督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我还能不了解他？倘若你还不肯认输，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裁撤公行，这十万银票归我们公所出。&rdo;

&ldo;一言为定！启官做事果然痛快。那请吧。&rdo;麦克惊喜交集，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潘振承愣了一下：&ldo;真的去见总督？好吧，我可以把结果提前告诉你们：李总督万万不会同意裁撤公行。&rdo;

麦克拍拍自己的脸膛说道：&ldo;用你们中国话说，夷人脸皮小。如果本港行罗牯官、福潮行石顺官请求你上总督衙门，脸皮是小，还是大呢？&rdo;

潘振承又愣了一下：&ldo;面子够大了。想不到……你们串通一气？&rdo;

&ldo;不是串通，是联合。牯官、顺官在城门外等您，一道去晋见李总督。&rdo;

李侍尧昨晚收到傅昶来信。傅昶乃当朝第一辅相、领班军机大臣傅恒的胞兄。傅昶挂名镶黄旗副都统，闲居京师做寓公，是个不问朝政却对朝政了如指掌的人物。傅昶在信中三言两语谈了征缅大事，提醒李侍尧不可作壁上观。

中缅战争起于乾隆三十年，征讨非常不顺，吃败仗的官员均受到严厉处罚，曾任两广总督的大学士杨应琚被赐死，征缅将军明瑞在清军溃败后自杀。乾隆三十四年初，震怒焦灼的乾隆派出他最宠幸的傅恒率满蒙精兵出征。征战异常艰辛，清军死伤惨重。鉴于缅甸多河川，傅恒等主帅提出水陆并进的作战方案，一面打造船只，一面奏请皇上从广东、福建调来水师。李侍尧在广东水师出征前召开誓师大会，激励将士杀敌立功，不辱大清水师崇高荣誉。

臣子效忠皇上，理当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李侍尧曾有行武的经历，号称军中儒将。他觉得应该主动请缨，前往驻扎在蛮莫（中缅边境地名）的广东水师营督战。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前途无量。倘若像杨应琚、明瑞那样吃败仗，他既不会效仿杨应琚等皇上赐死，也不会像明瑞那样跟着将士溃逃后畏罪自杀，李侍尧为自己设计了一条退路，倘若战败就跟敌军同归于尽，为国捐躯。

李侍尧作事向来够威够胆。打定主意殉职，便开始考虑后事。这时，李十四进入书房，禀报潘振承、罗牯、石如顺，还有夷商班主麦克求见。&ldo;不见。&rdo;李侍尧板着脸，干脆利落说道。李十四抬腿出书房，李侍尧叫道：&ldo;你回来，带他们上西花厅。&rdo;

李侍尧猜想他们又是为公行裁撤事。昨天麦克向他献一万两银票，遭李侍尧拒绝后，麦克以为嫌少，说可以增加到十万。李侍尧作好死的准备，顾怜家人以后的生计，还得报效提携他的傅王爷，手头缺的就是银子。

李侍尧大步进入西花厅，露出吃惊的表情：&ldo;今天刮的是哪阵风，广东口岸的四位商首全来啦？&rdo;

四位商首向李侍尧行礼，李侍尧先招呼四人坐下，然后坐上主人席，手中旋转着钢球，声音既傲慢，又意味深长：&ldo;四位来本府，为的是啥事呀？&rdo;

麦克起身，躬着高大的身躯托着一封信呈献给李侍尧：&ldo;这是我们的请愿禀帖。&rdo;

罗牯紧接着说话：&ldo;李大人不必急着看，夷人写的汉字难认，禀帖暂且存档，等我们走后再拆开细看。&rdo;石如顺补充道：&ldo;禀帖的内容，一言以蔽之，就是裁撤十三行公行。&rdo;

李侍尧捏着信封，在心里琢磨着他俩人的话外音。突然，李侍尧把信封重重往几案上一拍：&ldo;麦克，本督说过，裁撤禀帖，不得再呈。你为何把本督的话当耳边风？&rdo;

麦克额头冒汗，战战兢兢道：&ldo;这次和上一次情况发生变化，我们三方联合，商量‐‐&rdo;

李侍尧不等麦克说完，封住他的嘴：&ldo;堂堂总督衙门，有你夷人说话的地方吗？你立一边去。&rdo;麦克退到门边垂手侍立，灰蓝色的眼睛骨碌碌偷看李总督。

李侍尧转为和颜悦色：&ldo;三位商首，广东口岸的大事，本督只和你们商量，夷商无权参与。&rdo;石如顺、罗牯受宠若惊道：&ldo;谬承制宪大人抬举。&rdo;

李侍尧看一眼表情复杂的潘振承，再把目光投向罗石二人，放下钢球，饮了一口茶水说道：&ldo;裁撤洋行公行，本督洗耳恭听三位的高见。少数服从多数，本督就不自作主张。&rdo;

罗牯站起来，粗着喉咙大吼：&ldo;本港行全体牙商，强烈要求裁撤十三行公行！&rdo;

石如顺接着站立，声音略比罗牯低，仍然十分高昂：&ldo;福潮行全体同仁，完全赞同裁撤公行。&rdo;

李侍尧站起身，走到潘振承跟前，&ldo;三票已出两票，潘总商，你们西洋行呢？&rdo;李侍尧的口气相当温和，但那对鹰隼眼却透露出不容否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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