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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第1页）

&ldo;一只不到十石的小艇，好像刚刚开始。&rdo;

&ldo;你没说什么？&rdo;

&ldo;没有。官府和会所出过告示严禁贩运湖丝出口。潘叔，要不要报官，或者你出面劝阻他们？&rdo;

潘振承装出老眼昏花的样子，睁大眼：&ldo;真是湖丝？……我再看看。&rdo;潘振承撮起散丝凑眼皮底下看，揉揉眼皮叹道：&ldo;唉，未老先衰，眼花看不清楚。&rdo;潘振承伸出双手在身上搜索，懊恼道：&ldo;我记得带了老花眼镜，哎，不知弄哪去了？&rdo;潘振承用手撑着藤椅扶手站起身：&ldo;我得回去寻寻。&rdo;

潘振承步履蹒跚离开树阴下。

蔡世文父亲：&ldo;老爸，你看能否断定是湖丝？&rdo;

&ldo;是湖丝千真万确，并且是上等湖丝，我不必细看，一眼就能看出。&rdo;

蔡世文疑惑道：&ldo;可是启官？&rdo;

&ldo;你真不懂？&rdo;

&ldo;启官要包庇他们？不对，不对，章添裘黎南生老是跟着严济舟拆启官的台。&rdo;

&ldo;你再想想。&rdo;

&ldo;变通？更不对。&rdo;蔡世文如坠五里雾中，去看父亲的眼神。蔡逢源侧转身，去看捕鸟人。一只禾雀小心翼翼进了鸟笼，啄了一口谷子，惊惶地朝四周看。捕鸟人躲在大树后，手里拽着绳索，一动也不动。

蔡世文轻声道：&ldo;禾雀进去了，他怎不关笼子？&rdo;

&ldo;你说呢？&rdo;

蔡世文猛然醒悟：&ldo;捕一只禾雀收获太少，如果关了鸟笼，还会惊吓其他观望的禾雀。他有意让那只禾雀吃得饱饱的，好诱惑其他禾雀蜂拥而入，然后一笼捕尽。&rdo;

蔡逢源点点头：&ldo;是那么回事吧。&rdo;

蔡世文激动道：&ldo;可潘叔是坦荡君子，是耿介儒商，是十三行大掌门，他有责任规劝违规的行商。&rdo;

&ldo;儿子，你还嫩了点。潘叔是人精，是商杰，今后你对潘叔的所作所为，得好好寻根究因，作为你每日的功课。&rdo;

躲大树后的捕鸟人猛拽一下绳索，鸟笼板吧嗒关上，将十几只禾雀关在鸟笼里。

蔡逢源指捕鸟人：&ldo;看到没有，这才叫功夫。&rdo;

&ldo;欲擒故纵？&rdo;蔡世文沉吟道。

潘振承欲擒故纵，又尽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不留痕迹。在行首例会上，潘振承老调重弹，不咸不淡地重申藩司鼓励粤货出口的藩牍。这种话行商的耳朵都听出了老茧，章添裘黎南生置若罔闻，继续以粤丝的名目，调集湖丝运往十三行的货栈。

章黎二人总共进了一千五百担湖丝，每担二百两银。外商早就接到严禁湖丝出口的关谕，谈判异常顺利，外商只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便接受二百八十两一担的出口价。扣除关税等开支，每担盈利四十两银子，二人一单生意就可净赚六万两白银！进完湖丝，章添裘黎南生下食舫饮酒庆贺。两人吆三喝四打着如意算盘，喝得醉醺醺，又跑回十三行货栈看他们的胜利成果。两人商量好，做完这单生意，加大本钱，趁热打铁再做一单大的，把广州佛山库存的湖丝全部吞下。

十三行关总赵石带领行丁突然包围货栈。赵石大声叫道：&ldo;章添官黎南官请出去，我们要封仓啦！&rdo;章添裘和黎南生面面相觑，章添裘猛然喝道：&ldo;你们好大的狗胆，凭什么封仓？&rdo;

赵石道：&ldo;你们违抗朝廷禁令，囤积湖丝准备私运出口！&rdo;黎南生战战兢兢道：&ldo;赵关总有所误会，这不是湖丝，是粤丝。布政使李大人鼓励粤丝出口。&rdo;

藩司李湖、粤海关广州大关委员吉仁、广州知府雷之俭等官员从仓门外走进来。李湖从赵石手中接过一把散丝，质问道：&ldo;谁说是粤丝？本官是外行，都能看出粤丝不如湖丝。你们说，是从本省哪个县，哪家丝行进的丝？&rdo;

章添裘结结巴巴道：&ldo;佛山……佛山宝瑞、广州……锦绣二家丝行。&rdo;

李湖眼珠突暴：&ldo;要不要请宝瑞、锦绣丝行的东主出面作证？&rdo;

吉仁斥喝道：&ldo;你们好大的狗胆！海关执行朝廷的谕令禁止湖丝出口，你们竟打着宝瑞、锦绣丝行的幌子偷运湖丝。若不是宝瑞、锦绣的老板报官，海关还真以为你们进的是粤丝！&rdo;吉仁说这话的目的，急于推卸自己的责任。货物进出十三行归广州大关总查口稽查，当值的胥役得了章黎二人孝敬的银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章添裘、黎南生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李湖掷地有声：&ldo;你们若承认是湖丝，按户部的规定处罚；如果咬定还是粤丝，依本官的规定，财产充公，全家老小流徙伊犁充军，违禁的当事人砍脑袋！&rdo;

&ldo;是湖丝，是湖丝，大人请宽恕！&rdo;章添裘、黎南生跪下磕头。

是夜，章黎二人急如星火来到严府。严济舟闻讯后脸色煞白，许久没吭声。章黎二人如丧考妣坐着，严知寅侍立在父亲后面，观察各人的表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严济舟沉郁道：&ldo;往年潘振承、蔡逢源大量进湖丝，今年突然金盆洗手，逃过了一劫。&rdo;

&ldo;准是这两个乌龟王八蛋唆使丝行老板告密！&rdo;章添裘咬牙切齿叫道。

&ldo;不会吧？&rdo;黎南生后悔不迭道：&ldo;潘振承在例会上三番五次劝诫众商不要进湖丝，怪我们把他的话当耳边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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