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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司马灰也是艺高胆大，暗想：&ldo;倒要看看来者是谁。&rdo;他悄然贴在壁上一动不动，待到那人的大半个身子都爬了进来，忽然一把嵌住对方手左手，猛地向里拖拽，没想到这一来双方同时大吃一惊。

司马灰惊的是这人左手生有六根手指；对方则因出其不意，惊呼一声叫道：&ldo;爷们儿，你到底是人是鬼？&rdo;

司马灰硬着头皮冷笑道：&ldo;老子昨天晚上路过坟地，把鬼吓死了。&rdo;

第九话死了又死

那人一听又是一惊，忙想退出洞去，却苦于被抓住了脉门，怎样也挣脱不开。

这时黑雾弥漫，司马灰根本看不清来人身形面貌，只察觉对方左手是个六指，带有关东口音，就连说话的腔调都十分耳熟，当即将他拽到近前，提住后襟扔下洞底。

那人重重摔到铁壁上，周身筋骨欲断，疼得不住哼哼：&ldo;唉呦……可要了俺的老命了……&rdo;

罗大舌头上前一脚踏住，提着&ldo;电石灯&rdo;看其面貌，也不禁诧异万分，此人头上戴顶八块瓦的破帽子，一身倒打毛的老皮袄，腰里别个大烟袋锅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打狗饼，分明就是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赵老憋。

算上这回，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总共见过赵老憋三次。头一回是在湖南长沙远郊，仲夏夜螺蛳坟憋宝，赵老憋为了到坟窟窿里掏&ldo;雷公墨&rdo;，被阴火烧去了半边脸皮，又摔破了脏脾，临死前指着&ldo;雷公墨&rdo;，留下两句话&ldo;黄石山上出黄牛，大劫来了起云头&rdo;，然后就一命呜呼赴了黄泉，尸体就被司马灰埋在了那片荒坟中。

二一回，就是在这次前来寻找&ldo;罗布泊望远镜&rdo;的路上，考古队在&ldo;黑门&rdo;中发现了一具风化的干尸，看其特征与赵老憋十分接近。司马灰又在这具尸体怀中，发现了一本载有奇术的&ldo;憋宝古籍&rdo;，里面赫然写着两句不解其意的暗语，便认为这个死尸就是赵老憋。而当年在&ldo;螺蛳坟&rdo;多半是遇上鬼了，于是用火油焚化了干尸。但司马灰至今没想明白赵老憋究竟想通过这本&ldo;憋宝古籍&rdo;，告诉自己什么，那些内容离奇诡秘得插图，好像是暗示着潜伏在身边的一个个危险，可又太过隐晦，谁能在事先参悟得透？如果事先不能解读，那它还会有什么别的意义？

第三回就更邪性了，这个赵老憋突然从黑雾里爬进洞来，面前这个&ldo;人&rdo;，究竟是从枉死城里逃出的恶鬼？还是个什么别的怪物？司马灰知道这世上也有五行道术，那不过是移山倒海之类的幻化罢了，天底下何曾有过躯体不毁不灭之人？

胜香邻和通讯班长刘江河听说此人就是赵老憋，也都很是惊异，在途中遇到一具根本不应该存在的&ldo;死尸&rdo;已经很恐怖了，如今这个连尸骨早已化成灰烬的死者，怎么又会出现在地底黑雾之中？

司马灰等人将赵老憋团团围住，借着&ldo;电石灯&rdo;的白光看了半天，昏暗中也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赵老憋被众人看得发毛，苦着个脸勉强挤出些笑来说：&ldo;诸位好汉，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望老几位高抬贵手……&rdo;

罗大舌头怒道：&ldo;别跟我这装腔作势，等会儿就让你现了原形。&rdo;他认定这赵老憋就是坟窟窿里的黄鼠狼子变的，就跟司马灰商量是否要动刑，缅甸游击队有种折磨俘虏的土方子，俗称&ldo;搓脚板&rdo;，那是先让俘虏背靠木桩坐在地上，两腿平伸并拢，从头到脚紧紧绑住，再用一块表面粗糙的岩石，按在脚后跟上用力来回搓动，皮肉顷刻就会被磨掉。再搓下去就接触到了骨头。来来回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遍地血肉狼籍。这种酷刑连金刚罗汉都承受不住，可又不至将人疼至晕过去，只能杀猪般惨呼狂嚎，至今还没见过有任何人能熬得住这种酷刑。不如就拿这办法收拾收拾赵老憋，这叫老太太抹口红‐‐给他整出点颜色瞧瞧。

赵老憋一听这话，顿时魂不附体，忙道：&ldo;啥叫装腔作势？俺这人好就好在实诚，倒霉也倒霉在这实诚二字，你就是想让俺装俺也装不出来啊。&rdo;

司马灰却觉得敌我未分，还是攻心为上，就止住罗大舌头，问赵老憋道：&ldo;我看你可有点眼熟。&rdo;

赵老憋见事情有缓，赶紧陪笑道：&ldo;那赶是好，这是咱爷们儿前世带来的缘分。&rdo;

司马灰盯着他说：&ldo;你穿的这是英雄如意氅，脚底下走的是逍遥快活步。&rdo;

赵老憋闻言脸色骤变：&ldo;爷们儿知不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深，首尾几时开？&rdo;

司马灰道：&ldo;高过天深过地，头朝东尾朝西，丑时开口，群鸡皆鸣。&rdo;他又反问对方：&ldo;你迁过多少湾？转过几座滩？&rdo;

赵老憋战战兢兢地答道：&ldo;八下不见湾，过了一湾又一湾；江宽没有滩，转了一滩又一滩。&rdo;

罗大舌头等人根本听不懂&ldo;江湖海底眼&rdo;，全都插不上嘴，但赵老憋心里已经有了分寸，再也不敢对司马灰有所隐瞒，告饶道：&ldo;俺就是个拾荒憋宝的，一辈子不贪金不贪银，爷们儿你何苦要掏俺的老底？&rdo;

司马灰更觉此人来历蹊跷，对赵老憋说：&ldo;我只是向你打听几件事，也不算掏老底，只要把话说清楚了，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当然说不清楚也没关系，你把脑袋给我留下就行了。&rdo;

赵老憋愁眉苦脸的说：&ldo;咱手艺人是宁舍一条命，不传一句春，爷们儿可不能逼俺坏了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rdo;

司马灰说：&ldo;我可不稀罕要你那套憋宝的土方子，我是想问黄石山上出黄牛，大劫来了起云头，这两句话究竟做何解释？&rdo;

赵老憋闻言惊骇异常，这是寻找&ldo;雷公墨&rdo;的秘诀之一，民间自古就有&ldo;九龙分黄城&rdo;的传说。&ldo;轩辕黄帝&rdo;是三皇之尊，五帝之首，曾造指南车在迷雾中大破蚩尤，死后葬于桥山之巅，后来山崩，变龙升天，埋藏黄帝陵冢的山脉即是&ldo;黄城&rdo;。当时有九块陨石从天而降，坠于四方，其中一块击于桥山对面的印台岭，陵冢因此而裂。那道岭子满山黄石，形如卧牛，也被称为黄牛岭，黄帝以土德王，应地裂而化龙归去，所以才说是&ldo;九龙分黄城&rdo;。天坠九颗陨石落在九条龙脉，这种陨石与寻常石铁不同，皆是荧润如漆，质地接近墨玉，是天下至宝。古时有秘诀流传下来，暗表这九块&ldo;陨石&rdo;的去向，这两句话就是通篇憋宝秘诀的引子，至于其中奥妙，就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司马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倒可以解释在螺蛳坟的赵老憋，断气前还对&ldo;雷公墨&rdo;念念不忘，可眼前这人却对此事毫无印象，而且也与那本&ldo;憋宝古籍&rdo;中描绘的插图没有关系。那&ldo;本憋宝古&rdo;书里画着个人，手牵一头老牛，正站在悬崖绝壁上向下张望，似乎是在暗示&ldo;黑门&rdo;下十分凶险；第二张图中是一大一小两幢房屋，内外相套，怎么看怎么像是&ldo;86号房间&rdo;那个怪胎，如果提前一步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也不至于始终被动受制，宋地球可能就不会死了；还有第三张图绘着一条死人手臂，应该就是被&ldo;86号房间&rdo;藏在考古队背包里的断手，臂中埋有&ldo;鳖宝&rdo;，结果在沙海中引来了许多麻烦，要不是众人腿底下利索逃得快，岂能活到现在？这三副插图是不是暗示着&ldo;黑门&rdo;下存在的种种危险？

赵老憋听罢又是奇怪又是茫然，他身边确有此书，不过后面没有什么图画，而且这本&ldo;憋宝古书&rdo;的来历和用途，都是秘密，对谁也不能轻易吐露。他听司马灰说到&ldo;黑门&rdo;，那对小眯fèng眼立时闪过一抹狡黠而又贪婪的光芒，试探着问司马灰：&ldo;莫非几位进过黑门，你们都瞅见那里有啥奇珍异宝？&rdo;还详细打听那三幅图画的具体情形。

司马灰又说了一遍，可见了对方脸上的反应，忽然想起宋地球好像曾经说过某种&ldo;匣子论&rdo;，蓦地里感到一阵心惊：面前这个人，就是&ldo;黑门&rdo;中的那具死尸，而在赵老憋死亡之前，他曾通过某个不为人知的途径，进入过地底极渊，并被&ldo;黑雾&rdo;吞噬了，这些&ldo;黑雾&rdo;里的时间永远凝固不动或循环往复，就像一个完全与整个世界隔绝的&ldo;匣子&rdo;，独立存在于&ldo;时间坐标&rdo;之外，而考古队也不知不觉地迷失在了这个&ldo;匣子&rdo;中，所以才会遇到还没有死亡的赵老憋。此人听我说了&ldo;黑门&rdo;的方位，以及&ldo;憋宝古书&rdo;中描绘的诡异图画，便以为这些奇怪的图画就是破解&ldo;黑门&rdo;危险的方法，在逃离此地之后，就贪心大起，将图画描绘在古书中，又勾结法国探险队到沙漠中寻宝掘藏，结果因为地压综合症死在了&ldo;黑门&rdo;中。如果赵老憋没在脱离时间坐标的&ldo;匣子&rdo;中遇到考古队，他就不会在古书中留下那些奇怪的图画，也不会跟着法国人一同丧命，众人就永远看不到那本无法理解的&ldo;憋宝古籍&rdo;了。整个事件的原因与结果，没有前后顺序之分，就像是永远解不开的&ldo;死循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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