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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第1页）

我颤抖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瓶，感叹原来我的性命是这样薄如白纸，只待她无用时，便可将我弃之不顾。我问她道，&ldo;太皇太后能答应我，放过常安和公主，还有我的家人吗？&rdo;

她重重地点头，&ldo;待你服下第二颗后，你会亲眼所见哀家下懿旨，命人释放他们二人回到科尔沁草原。至于你的家人，皇帝来日罢黜完颜明若的一切官职后，哀家会允许他在府内颐养天年。&rdo;

我合起眼来，几滴泪从眼眶内滑落，我攥紧了手中的药瓶，轻轻点了点头，最后才道，&ldo;是不是我走了，他就不会再那么痛苦了。&rdo;

她没有立时回答，隔了良久，她才答道，&ldo;他很快就会忘了你，新开的选秀也快到了。&rdo;我早已不知痛为何物的心忽又疼了一瞬，此时我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我还有感觉。

&ldo;若你真不愿他痛苦，最后这段时间，就让他彻底忘了你。&rdo;她说道。

&ldo;只要皇祖母遵循承诺，孙儿绝无犹疑。&rdo;我说着从药瓶中取出一颗，放在手心中，转头走到远处茶盏处，将药丸吞入口中，用水顺入喉中，静静感受着那颗极苦的药丸在我的舌尖留下难以忍受的苦涩。

我以此表达自己的决心，希望她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她却忽然留下一行泪来，&ldo;此乃无留丹，只要吃下一颗，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不再服用后两颗，你也至多还能留于世间两月。&rdo;

我却是笑道，&ldo;我已说过，我绝无犹疑。&rdo;

她用力点头，&ldo;你的家人，哀家定会替你保护。&rdo;

待我回到钟粹宫时，天色已渐明，纯一扶我走回到内暖阁，问我道，&ldo;娘娘，您可还好？&rdo;我只望着她笑道，&ldo;好，一切都好。&rdo;

我将那瓶无留丹藏在我的枕头下，却还是被纯风发觉，她问我那是何物，我却是对她道，&ldo;那是药，是救命的药，是救他命的药。&rdo;纯一不解，扭头问我道，&ldo;救谁的命？&rdo;我最终只是笑，再不说一句话。

次日我才闻讯，皇帝晋封舒贵妃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协理六宫事宜，新开选秀将于三日后举行殿选，届时将选入宫中十名秀女。

已服过一颗无留丹的我时常幻听且时常出现幻觉，有时又时常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说的话，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从前的变化，竟比从前更加虚弱。

我虽被幽禁钟粹宫，却仍被太皇太后允许出宫走动，我需要犯错，需要触怒他，需要让他彻底绝望。若我不出宫走动，又何来这样的机会呢？

我听闻皇帝在御景亭上赏花，便一个人草草前往御景亭，只是每每走到此处，却又难免触景伤情，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年我们坐在这里吹箫赏月，那年在这里拾合欢花的落英。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已走到御景亭最高处，却见皇贵妃依靠在皇帝怀中甜甜笑着，我尚未被他们二人发现，只听皇贵妃轻声问他道，&ldo;皇上，来日又有那么多姐妹入宫，皇上可会冷落臣妾吗？&rdo;

皇帝却是心不在焉，他良久不说话，当皇贵妃又问他时，他才道，&ldo;你放心，朕心里也没有第二个她了。&rdo;皇贵妃忽然坐直来，问道，&ldo;皇上说谁？&rdo;

皇帝立时笑道，&ldo;朕是说，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rdo;他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皇贵妃，她才肯作罢。

我轻声苦笑，这些我终于不必再看，最多最多还剩下一月有余而已。我故意走到他们二人面前，亦不问安，也不下跪，装作没看到他们二人的样子四处寻着。

&ldo;皇上，她怎么来了？&rdo;皇贵妃十分不满我的出现，这许多年来，她终于完完全全凌驾于我的头上，终于位分居于我之上。

我转过头去才去看他们二人，我故作轻蔑地一笑，&ldo;原来是皇上和皇贵妃在这里，皇上和娘娘在这里相约，难道我就不可以？&rdo;我故作无礼，只为将他激怒，而我不知我的做法能都奏效。

&ldo;你放肆！你今日是什么样的身份，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rdo;皇贵妃厉声喝道，我只轻笑一声，仍是俯视她道，&ldo;娘娘说我今日是什么样的身份？我自己竟也不知呢。&rdo;

皇贵妃气急败坏，站起身来目光冷厉地怒目瞪我，低吼道，&ldo;好啊，那本宫就让你知道，你现在只是个卑贱的奴婢。&rdo;

皇贵妃话毕，继续坐回皇帝的身边，依偎在皇帝身边，娇媚道，&ldo;皇上，臣妾喜欢山顶那束茉莉花，臣妾想带回宫里去养着，不如皇上让那个下人替臣妾摘下来？&rdo;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他说好，我绝不犹豫。

最终他道，&ldo;听你的。&rdo;

我放声笑出声来，笑得那样凄凉，我仰头大笑，向山更高处走着，见那束茉莉开在山侧，我需要踩在回廊上，抱紧柱子才能将将够到。我踩上回廊，左手抱紧了身侧的朱柱，右手用力向外伸着，却还是够不到那束茉莉花。

我踮起脚尖去够，才稍稍触碰它的枝芽，脚下本是踩着高高的鞋底，站在高处已是难以站稳，更不要说还要踮起脚尖去够高处。我一把拽下那束茉莉，终于站稳，我望着山下一片合欢，忽然想着，不如就这样松手吧，那一切也就结束了，将来如何我也不必知晓了。

我左手本是牢牢抱着柱子，此时却瞬时一松，我的身体立时失去了平衡，从回廊上摔下去，而我却没有坠下山去，我只从回廊上摔在亭中就被一人从身后紧紧揽住。

他在我身后将我紧紧拥在了怀中，我尚惊魂未定，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永远离开，却是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的一切我都那么熟悉。我努力想要挣脱他，他却死也不肯松手。

我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他很紧张，他大概是吓坏了。而我却只是用力想要挣脱他，直到我放弃挣扎，我发现他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把我锁在怀中。

我忽然发觉他哭了，他的啜泣声从我耳边传来，我就这样望着山下的远景，一动也不动地靠在他怀里，他将我搂得更紧，他的泪水落在了我的肩头，我蹙了蹙眉，企图缓解眼内的酸意。

他忽然在我耳边道，&ldo;霏儿…&rdo;而后却又什么也没说，他的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一句完整的话，而我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却在听到他唤我一声名字后彻底崩溃。

我颤抖地痛哭着，我知道哭是最懦弱的表现，但我此时还能再做些什么，我对他所有情愫都在我的哭声中了，我们什么也不会再说。

我终于将他推开，将手里的那束茉莉花交到他手上，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地从山的另一侧飞快地跑下山去。

自那日晚间起，我已开始吃不下饭去，夜间只要睡下便会高烧不退，梦里便是呓语不断，我睁开眼来，发现玄烨坐在我的床边，我欣喜地抓住他的手，终于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人了。

而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他的手，他来后，我觉得自己渐渐精神起来了，他望着我笑，对我说，&ldo;朕一定命人医好你的病，朕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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