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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第1页)

&ldo;嗯,我在听。&rdo;她银发披肩,没有挽髻,丝丝滑滑如一面银色瀑布,柔滑倾泻,她的声音并没有变多少,只是有些沙哑,&ldo;西门大哥,我衰老的速度好快,我的声音已经在变了,我好怕孩子还未出世,我就已经老得走不动了……&rdo;

&ldo;映雪,你根本就没有放下。&rdo;西门这次没有扳过她的肩,嗓音严肃而不留余地,&ldo;如果你在慢慢放下,你就不会老得这么快,心就不会被噬得这么空,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在欺骗银面以及你自己!&rdo;

&ldo;我真的放不下吗?&rdo;映雪用指去抚那依旧白嫩光滑的脸颊,望着远方,&ldo;我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老去,一缕轻烟,一捧黄土,是每个人的归宿。我放不下的,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无爹无娘,并不去那个死去的孩子宿命好……&rdo;

&ldo;他哪里没有爹?!&rdo;西门陡然气不打一处来,&ldo;银面不是吗?我不是吗?他是我的干儿子,将来我是要培养他长大成日呢,让他替你出一口气的!映雪,你睁开眼睛看看,连胤轩他是个大混蛋,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又何苦为他如此糟蹋自己!&rdo;

&ldo;我没有为他糟蹋自己!&rdo;苏映雪也吼起来,眉心从未舒展,&ldo;我没有放不下他,我只是不想再爱!西门大哥你能明白吗?从我饮下那杯毒酒起,我苏映雪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苏映雪,只是在一点一点的飘零,她终究是要死,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rdo;

西门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她,眸中的痛苦在流淌。

她站起身,默默朝小屋走,一头银发在夜风中飘舞,凄美忧伤。她见过那个男人了,他一如的意气风发,高高在上,认不出她。但是,那又有什么呢,反正他从没爱过她,而她也决定带着他给她的那份殇痛沉睡尘土,从此不再有交集。

走到小屋门口,西门没有跟上来,在她的身后静默着,估计是对她绝望了。

绝望吧。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有回头看,西门刚才那番话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希望她有个好归宿,走自己的路。而她,也走自己的路。

&ldo;你终于舍得回来了?&rdo;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她的小屋中响起,拉回她的注意力,&ldo;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饿死了!&rdo;

&ldo;嗯,我回来了。&rdo;她淡淡看一眼那躺在帐子里的老妇人,走到她床前,&ldo;我这就去给你挤羊奶,回春婆婆。&rdo;

&ldo;不行,我要先吃叫花鸡!&rdo;躺在床上的婆婆同样满头白发,不过她的是没有生气的花白,一脸干巴巴的皱纹,双颊瘦得陷进去,更显那双老眼的精明与沧桑,而这个婆婆正是被银面从谷底救起的妙手回春。

她死死盯着站在床边的映雪,讥讽笑道:&ldo;以后别叫我婆婆,你同样一头白发,可不比我年轻多少!&rdo;

&ldo;叫花鸡现在没有!&rdo;映雪不为她的讥讽生气,沉声道:&ldo;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吃过多油腻食物,如果你肚子饿,我可以为你熬些清粥,或挤些羊奶。&rdo;

&ldo;我说要吃就要吃!&rdo;妙手回春怒极,一把抓过小桌子上的空碗就朝这边砸过来,声音尖锐高亢:&ldo;你就知道天天给这些淡而无味的东西打发我,那些夏侯玄送过来的鸡和肉呢,是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独吞!就仗着自己有孩子,将那些好东西全部私藏……&rdo;

&ldo;砰!&rdo;映雪闪过那只迎面而砸过来的空碗,为她的话蹙眉,却没有理这个无理取闹的老人,转身往门外走廊下的灶堂走。

她站在水缸前,望着那个满头银发的倒影,停止了舀水的动作。

妙手回春也是早年白发,跟她的情况一样,妙手回春这一生都没有得到解药,都是靠她自己的医术一点一点撑着,一直撑到了今日。

这个老妇其实只有五十出头,看起来却似八十岁的老妪,所以如果她也能活下来,也会如妙手回春这般模样。

将瓢舀进水缸,荡开那个满头银发的影子,她开始为这个婆婆洗米煮粥。

小瓦罐隔上小炉,用力将炉火吹燃,然后用扇子扇,等到火苗膨起来,她白嫩的鼻尖沾满晶莹的汗珠,腰肢酸软。

孩子在肚子里抗议了,一下一下的踢她,不准她再弯腰,她不得不笑笑,将扇子搁了,一手撑着酸软的腰肢一手抚摩肚皮,站在窗边。

她的孩子很健康,也很调皮,这是她最欣慰也牵挂的。每到夜深人静,她会对孩子说很多很多的话,为它做好多好读的小衣裳和小鞋,夏天的,冬天的,小男娃的,小女娃的,有一岁大穿的,也有三岁大穿的……只是她现在只能做到五岁大的衣裳,因为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想到这里,她莹亮的眸黯淡下来,轻道:&ldo;娘的好孩儿,如果一是个女娃,就叫无尘,不惹俗世凡尘,不要像娘一样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等娘老去那一天,你不要怕,银面爹爹会带着你去找芷玉姨娘,她和齐康叔叔会抚养你长大,教你习字念书……&rdo;

说到这里,她嗓音微带哽咽,直直望着门前那口在月色下闪着银波的小塘,&ldo;娘最对不住的就是你的哥哥或姐姐,是娘保不住他(她),也有了放弃他(她)的念头,而你,一出世就会无爹无娘,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亲爹爹是谁……好孩子,不要怪娘,娘只是想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rdo;

&ldo;噗!&rdo;小炉上的小盖被扑腾的米粥冲了开,粥水弥漫整个瓦罐口,映雪听到声音,连忙收回感伤用布巾去端那罐耳,却没料到又是一阵烧开的汤水,打了她素手一手背。

&ldo;……&rdo;她吃痛的闷哼了声,还是将那瓦罐从那小火炉上端了下里,随即用凉水冲了冲烫红的手背,用帕子简单包扎,端着熬好的清粥走回秒手回春的房间。

这个时候,妙手回春已经将房里她能够得着的东西全毁得差不多了,一地的狼藉,一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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