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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第1页）

顾邵忍不住又笑了一声：&ldo;这八万从何而来，是算出来的，还是钱大人凭空想出来的？&rdo;

钱尚书沉下了脸，多看了顾邵一眼，复又挤出一抹笑：&ldo;自然是根据往年户部的核算，稍加斟酌，算出来的。&rdo;

顾邵紧追不舍：&ldo;那您算出来的根据是什么？可有核心之义理？往后几年又该发多少合适？&rdo;

钱尚书一时无言。说了八万，其实不过就是根据往年的那些数字，推测出来的罢了。谁还会找他要什么根据，谁还能有什么根据？

顾邵了然，故意气他：&ldo;看来钱大人说得再多，也不过只在一个猜字上，并无义理根据。&rdo;

钱尚书挥了挥袖子：&ldo;这事后话。一切总该先发了再说，往后该发多少，自然该由前一年为例，斟酌增减。&rdo;

殿中悄然无声，谁都能看出来，这钱尚书和顾大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皇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得津津有味，过瘾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反正莫名地期待着他的状元郎还能问出点什么。

顾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上盯了许久了，兀自道：&ldo;那好，下官再换一个问题。先前钱大人说要印造宝钞，可这宝钞，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一张纸，不及布帛，更不及铜钱，倘若百姓不愿意用，郑大人觉得又当如何？&rdo;

钱尚书压力渐大，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ldo;政令既发，他们不愿意用，也不得不用！&rdo;

顾邵听他如此强势，又换了一个：&ldo;那这宝钞，该如何防伪？布帛乃实物，用作货币胜在实用二字。金银铜乃矿藏，用作货币胜在值钱二字。这宝钞么，既不实用，也不值钱，只需稍稍印造便能流通，不需多少成本，若想防伪，只怕又是一件难事。&rdo;

钱尚书略想片刻，最后仍道：&ldo;你说的这些，以禁令禁止便行了。&rdo;

顾邵摇了摇头，不赞同道：&ldo;若只仰仗律法，只怕最后是屡禁不止，假币横行。&rdo;

钱尚书想要辩驳，只是顾邵显然没有给他机会，进而问道：&ldo;再则，下官想问钱大人，这宝钞的印造与发行，究竟权在谁手？是在户部，还是在圣上手中？&rdo;

郑尚书眯眼眼睛看他，总感觉这话处处都是坑。

顾邵看了巴巴望着这边的皇上，忽然福至心灵：&ldo;倘使在户部，这样的大权在手，且无节制无监察，最容易滋生腐败。倘使权在圣上手中，万幸如今圣上英明，不会被外人所惑，可往后呢，谁又能保证大齐往后的国君一如圣上英明，不会滥发宝钞？&rdo;

被突然夸了一遍的皇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一下鼻子。

余下户部的人，都开始再次唾弃顾邵马屁精了。

马屁精还没有停下：&ldo;容易印造的钞固然好，可也难以掌控，发少了无济于事；发多了物价抬升，得不偿失。可谁也不能保证，这钞往后会发多少。说句大不敬的，但凡往后遇上征伐，遇上灾荒，朝廷势必会大量印造宝钞，借以充作军费，充作赈灾之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每每如此，民间宝钞渐多，价格越贱，长此以往，还让百姓如何信任手中的宝钞？&rdo;

&ldo;钱大人又谈及以银为储备金，可这储备金用与不用，也是一件难事。赏赐功勋，建造宫苑，哪一样都要用到钱财，一时不动这准备金，不代表可以一直不动，但凡开了先例，便永无止境，直至将这准备金用完。那这宝钞，便彻彻底底成了废纸，既无价值，也不可兑换。试问，这样的宝钞，谁还愿意再用？&rdo;

&ldo;如今户部行用宝钞，究竟是将钞作为钱来发，还是将钞作为工具来用？&rdo;

钱尚书被他问得，面上划过一丝愕然。他……竟回答不出顾邵的几问。

怎么回，都是错。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问得户部一干人等哑口无言，许久不能出声。

顾邵望着这些人，心中感慨。其实，他也将事情戳破，宝钞是好，但是不能用的根源在于&ldo;节制&rdo;二字。这些人准备用钞，却做不到节制，那这钞法的结果，注定会是惨淡收场。到时候最苦的，还是百姓。

顾邵朝着皇上拱了拱手，云淡风轻：&ldo;圣上，微臣问完了。&rdo;

皇上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给了顾邵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又转头看向闷在那儿的钱尚书：&ldo;他问完了，你可想好了该怎么回？&rdo;

钱尚书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本来对钞法一事信心满满，可如今听了顾邵的话，他反而不确定了起来。这钞法一直是钱大人主推的，他自然也知道，这钞法推行起来并不简单。

顾邵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每想起，总回抱着侥幸的心思匆匆略过罢了。如今，被人这样大喇喇地指了出来，问得他猝不及防，如何能叫钱尚书不尴尬。

他尴尬就对了，皇上趁机愉快地做了决定：&ldo;既然如此，往后这事便由钱尚书主管，状元郎从旁协助，一切事由都得你二人商议方能定夺。诸位爱卿已经没有什么异议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