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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打饭师傅说话时，用勺子敲了下身前的空盆。也不知怎么的，李惠美听到勺子敲在盆上的铛铛声，心里立时揪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口气发不出来，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一样，郁结难平。

之前，在家里没了暖气、订的衣服又久久不到等一系列的倒霉事面前，李惠美都没半点沮丧过。她总是耐心地想着办法，期望着好运转回来的那刻。

咣当咣当的，打饭师傅敲勺在铁盆上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好似最后一根稻草般，压在了李惠美的身上，让她瞬时间就没法承受了。

李惠美攥着饭盒两边的手，越来越紧。

&ldo;这个你拿去吃吧。&rdo;

蓦地，两个雪花样白的馒头被放在了李惠美的饭盒上。李惠美惊地抬起头，何启弘就站在她面前。他给李惠美的馒头，是食堂发给他的员工饭。

&ldo;拿去吧！&rdo;何启弘又说了遍，他的嘴角挂着笑。在李惠美眼里，他整个人在这一刻，竟好像被笼罩在一整片的阳光里似的。

何启弘调笑李惠美道：&ldo;你这幅表情太吓人了。要是拿不到饭，你是不是要把我们这里炸了？&rdo;

李惠美不好意思地笑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随便找了个位置后，李惠美快速地一边吃饭，一边问何启弘道：&ldo;这是你做的？还不错啊！&rdo;

&ldo;我今天很早就过来了，&rdo;何启弘看李惠美的神情又恢复了常态，嘴角不禁挂上了抹淡淡的笑容，&ldo;新手刚做，没法做得快，那就只能用勤来补拙，早点来了。&rdo;

何启弘正和李惠美说话时，恰巧食堂里的林师傅从他们不远处经过。林师傅不屑地往何启弘那边扫了眼，虽然这次又没整到何启弘，但他的心里又有了一个新办法。林师傅认为，这一次，何启弘可就不会再那么幸运了。

李惠美赶时间，她在听何启弘说话的同时，嘴里一刻不停地啃着馒头、吃着菜，连和何启弘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ldo;昨天晚上，发生了件怪事，&rdo;何启弘突然把说话的声音压低了，&ldo;你睡着的时候，蒸馒头锅里的水烧干了，我手忙脚乱的，想往里加水，偏巧停水了，就只好把你带回来的汽水往锅里倒了两瓶。&rdo;

&ldo;门口的那箱？&rdo;李惠美猛地抬头，她知道，那箱里装的是促销买来的过期汽水。

&ldo;没错，我看还剩了两瓶，就都倒进去了。说来也怪，这汽水没味道，可倒进锅里，立刻就有特别香的味道飘出来，并且……&rdo;

&ldo;并且什么？&rdo;李惠美现在也没心情吃饭了。

&ldo;我闻到了那个香味，就迷迷糊糊起来，睡过去了。在梦里，我看到一个留辫子的书生，他身上破破烂烂的，正跪在地上讨饭。一个路过的妇人，施舍给他了一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rdo;

&ldo;然后？&rdo;

&ldo;然后我就醒了。那时候，锅里不热，也没那香味了。我又吃了两个馒头，也再做不出那种奇怪的梦了。&rdo;

&ldo;那个梦，你还记得什么？&rdo;

&ldo;还有，就是路边有个算命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今天是癸未年癸亥月庚寅日。&rdo;

&ldo;癸未年，这是什么？&rdo;李惠美觉得何启弘后面的那一串话，听来简直像天书一般。

&ldo;那是农历的日子，算阳历，也就是1883年11月11日。&rdo;

&ldo;这是那些汽水的出厂日期！&rdo;李惠美恍然大悟道，想到这里，她不禁疑惑道，&ldo;难道用这个东西，能看到过去？&rdo;

李惠美的话，何启弘听得云里雾里的。就在他想详问李惠美时，上工的铃声响起了。

临分别时，何启弘再三对李惠美说道：&ldo;跟你那个汽水厂朋友说下，再弄两箱那种汽水回来吧！&rdo;

李惠美赶着上车间，实在没功夫和何启弘多讲了，便随口应下了何启弘的请求。

这一天是星期六，李惠美只有下午半天的班。她和何启弘一起从单位出来。两人骑着自行车，在下班的自行车流中，一会儿并排，一会儿一前一后。当他们骑到杨柳北里前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杨柳北里前，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坑坑洼洼全都平了。几辆工程车开走了，就连那些用铁锹、铁铲干活的工人也全消失无踪了。

&ldo;看来是全都好了，&rdo;何启弘兴奋地说道，&ldo;那暖气也一定又开始供气了。&rdo;

何启弘话音刚落，从杨柳北里后面，忽然传来一阵阵锣鼓声，伴随着震天响的喜庆音乐。

&ldo;这个一定是后面的好生活广场传来的，&rdo;李惠美刚一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猜出来道，&ldo;等天黑，灯一亮起来，肯定热闹得不得了。&rdo;

何启弘一听李惠美说后面新弄了个广场，立时好奇心起，非要晚上出来看看。李惠美心里牵挂着那几个快要成果冻的家人，对何启弘的话充耳不闻。到了家楼下时，她急着把车锁在楼下后，就往楼上跑。

&ldo;昨天我们说到，薛仁贵任安东都护……&rdo;

又有令人熟悉的评书声从门里传出来。

李惠美心里感到不解，她正愣神，何启弘抢先帮她把门打开了。屋里，灯火通明，大妈李国正如往日般忙在厨房，爷爷李明靠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着评书，大哥李招娣又开始摆弄他近几日落了灰的哑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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