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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老苏看着这道热气腾腾、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放下对刚才那盘青瓜的依恋，再次食指大动。&ldo;别说了，快吃吧。吃完了再评价。&rdo;

众人一起动箸。第二道菜是一盘淋上浓厚汤汁的荤菜，从外表看有点像鸡肉或鹅肉。穆雷尝了一口，再次从心底产生震撼‐‐肉质细嫩慡滑，口味层次分明、包罗万象。如果把刚才那盘青瓜形容为清新脱俗的少女，那么这道菜就像是一个经历百味人生的美丽妇人‐‐丰富、醇厚、饱满，令人回味悠长。

&ldo;这肉未免太好吃了！&rdo;老苏吃下第一口，激动不已，&ldo;一道菜里，起码有上百种不同的味道，一一展开，最后又融会贯通。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深沉、富有内涵的美食？&rdo;

&ldo;不仅是好吃。&rdo;老余感叹道，&ldo;吃一口菜，竟然能让我回味人生，忆起蹉跎岁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rdo;

这时，老陈取下眼镜，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大家惊讶地看着他，问道：&ldo;你怎么了，老陈？&rdo;

老陈仰面长叹一声。&ldo;不知怎的，吃了这个菜，我竟然想起了我死去的老伴……&rdo;他淡淡笑了一下，&ldo;不过并不让人伤感，只是追忆起了以往的幸福时光。&rdo;

老陈的话引起了大家的遐思，似乎每个人都因这菜的味道引发了一些感触。

大家默默夹着菜，一口一口细细品尝，如同漫步回忆的长廊。

这道菜快吃完的时候，食仙说：&ldo;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吃出来这是什么肉？&rdo;

&ldo;看起来有点像鸡脯肉。&rdo;老何说。

&ldo;别开玩笑了，&rdo;食仙立刻否决，&ldo;鸡脯肉哪有这么细腻的口感？&rdo;

&ldo;我只是说看起来像。那你说是什么？&rdo;

食仙显然也答不上来，问穆雷：&ldo;你说呢，老穆。&rdo;

穆雷缄口不语。过了好一阵，他迟疑地说道：&ldo;我觉得这道菜，很像一道失传的古代珍馐‐‐&lso;孔雀胸&rso;。&rdo;

食仙吃了一惊。&ldo;孔雀胸这道菜，据说明朝时期就已经失传了，你怎么可能吃过？&rdo;

穆雷说：&ldo;我当然没吃过，但我从一些古书上看过对这道菜的记载。据说宋太祖赵匡胤酷爱此菜，因为每次吃起，就会想起一个死去的宠妃。我刚才听了老陈的一席话……&rdo;

食仙捏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ldo;你这样一说，这道菜的肉质不似鱼类，更不像猪、牛、羊等畜类，确实像某种禽类‐‐但可以肯定不是鸡鸭鹅之类的普通家禽，莫非真的是……&rdo;

&ldo;但孔雀现在是保护动物呀，可以吃吗？&rdo;老余怀疑地问。

&ldo;有可能是特禽养殖的新品种。&rdo;老何说，&ldo;不过，就算弄到了孔雀肉，也得会做孔雀胸这道菜才行呀。既然失传了，那这家的主厨又怎么做得出来？&rdo;

老何是背着大门坐的，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正端着一道新菜走到了门口。这女人听到他嘴里说出&ldo;孔雀胸&rdo;三个字，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惊愕的神情。但很快，她恢复平静神态，走进门来，将第三道菜摆上餐桌。

这女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好被穆雷看到了。他盯着这女人看了几秒，没有露出声色。

第三道菜是一种味道鲜美无比的河鱼，同样赢得了六位美食家的一致好评。后面的菜道道精彩，每一样都堪称极品。现在看来，那个中年男人的推荐果然不假，这家私房菜馆的菜，连这些职业老饕都奉为神品，对普通人而言，就更不用说了。

一连已经上了七道菜了，每一道都被吃得精光。众人渐渐摸清了这家上菜的特点‐‐不是迅速上满一大桌菜，而是一道一道地上。厨师和上菜的人似乎估算着他们吃完上一道菜后，才把下一道菜端上来。如此一来，不但没有浪费，而且每道菜都能在保持热度的时候被吃完。同时下一道菜又会引起众人新的期待。这种安排十分科学，而且能让人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保持新鲜感和乐趣，几个美食家都非常推崇。

第八道菜和前面的不一样。前面的都是一大盘或一大盆，但这次的分为六个小瓦罐，里面是鲜汤和一大块方方正正的瘦肉。女人把六盅小瓦罐分别端到每个客人面前，并告诉他们，这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道菜了。

以汤作为收尾，是一桌宴席的常规。但对这家私房菜馆来说，却似乎刻意在这个常规上创新。一般来说，最后呈上的这盆汤，都是以清淡为主，因为客人前面吃了太多荤腥，总希望最后喝一口清慡一些的汤。但这个瓦罐里的汤汁浓厚鲜香，而且那一坨方方正正的瘦肉，起码有四两左右。宴席最后，一般人都不可能还吃得下这么大一块肉。照此看来，这种安排很有可能造成浪费。

几个美食家显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况且前面的菜他们都吃得精光，其实已经饱了。这个时候再看到这样一大块肉，都有些犯难。老陈不无遗憾地说：&ldo;这家菜馆之前的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上菜的顺序和安排也无可挑剔。但最后这个汤……太浓了吧？而且这么大一块肉，我们吃得下吗？&rdo;

&ldo;确实，最后这道菜要让这整桌菜扣分。&rdo;老何摇头道，&ldo;虽说分量足是好事，但也得分什么时候上。最后还上这么大一块肉，不合适。&rdo;

老苏说：&ldo;你们一口都没吃就开始批评，这也不合适吧。我闻着这汤挺香的。&rdo;

老何说：&ldo;我不是批评他做得不好，而是不该最后上这道菜。就算再香我也吃不了了呀。&rdo;

食仙说：&ldo;那就吃多少算多少吧，总的来说，前面的菜我们都吃光了，也不算浪费。&rdo;说着，他舀了一勺汤，用嘴啜了一小口。&ldo;嗯，香！真是太香了！&rdo;

食仙用筷子夹起那一大块肉，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品味。这时，另外五个人都没动，看他吃了以后的反应。

食仙嚼着嚼着，眼睛睁大了，然后满脸红光。他嘴里呜咽了一句什么，大家都没听清，却只见他放下筷子，用两只手抓着这一大块肉，大口吃起来。

五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食仙是他们当中最稳重、矜持的一个。以往就算遇到再好吃的东西，也总是做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吝啬赞美之词。但现在他这种表现，显然是眼前的美食已经胜过了一切，令他丢掉了一切伪装和含蓄，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美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