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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不羁懂谭员外的心思了。只取一桶,象征性地&ldo;照常吃水&rdo;,既不算违背仙旨,又免去了井水干涸之忧‐‐虽然这忧虑更像是他的庸人自扰。
&ldo;二位法师现在应明白我为何阻拦填井了,不是我不想捉妖,实在是这井填不得……&rdo;谭员外正恳切解释,忽然灵光一闪,开了窍,&ldo;这样说来,那妖怪别处不躲偏躲在这井里,会不会就是为了井中的赤霞星?&rdo;
仙人口中的&ldo;赤霞星本体&rdo;究竟是何模样,谭员外压根儿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思索着其中的因果关联。
冯不羁重重叹口气:&ldo;应该就是了。&rdo;
从前的谭府被淹,皆因地势偏低,且都是发生在雨水比较集中的节气,淹水状况也和周围邻里一同起落;但重修后的谭府被淹,是从二十年前赤霞星落入谭家之后开始的,而且已明显高于周围邻里的宅院,却仍是被淹最严重的那个,甚至于周围没被淹,谭府也要进水,这显然就说不通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蛰伏于附近的应蛇感应到仙物之气,故而才开始施妖法作乱,企图顺水潜入谭府,夺取仙物。这也解释了为何近二十年的槐城,洪灾频现。
不过为何应蛇二十年来都没有成功,偏这次成了呢?
冯不羁理解很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是需要耐心经营多年方得圆满的,但放在应蛇寻赤霞这件事上……当然他并不是同情应蛇,只是再伤元气那也是个上古妖兽,为潜入一户寻常人家竟需苦苦努力二十年,会不会太艰辛了?
冯不羁的疑问,也是既灵的疑问,但既灵的疑问,又远不止这些。
她相信谭员外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与她从店小二口中听来的相比,又好似少了些耐人寻味的细节。
比如滴血验亲,这个在小二叙述里刻意强调的事情,谭员外只字未提。再比如随着谭云山长得越来越不像谭员外,在小二的口中,谭老夫人是想要把谭云山逐出家门的,只是后来因故放弃,单是给谭云山改了名字。如果这个&ldo;故&rdo;就是谭员外口中的梨亭仙梦,那完全解释得通,毕竟神仙都开口了,就算谭云山长成隔壁陈家人的模样,谭员外也是要好生抚养的,但这个&ldo;谭员外心中没底,谭老夫人更是想将谭云山赶出去&rdo;的说法,在谭员外的讲述里也没有只言片语。
既灵不知道究竟是小二&ldo;添油加醋&rdo;,还是谭员外&ldo;避而不谈&rdo;,更郁闷的是还无法求证。总不能直截了当问&ldo;你当年到底有没有滴血验亲&rdo;吧?谭员外会难堪是其次,她更不想见到谭云山受伤。
这是相识以来,既灵第一次希望谭云山就那样漫不经心、懒散怡然下去。
轻轻深呼吸,既灵暗自压下其他,只问与眼前相关的事:&ldo;员外,既然那井有如此玄机,为何不一早告诉我们?若讲了,我们定会理解,何至于在井边闹得那样不快。&rdo;
&ldo;就是,&rdo;冯不羁对既灵的说法深以为然,&ldo;如果不是夫人派丫鬟来传话,说不定我们现在还争得脸红脖子粗呢!&rdo;
&ldo;这……唉,都怪我,&rdo;谭员外懊恼道,&ldo;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rdo;
冯不羁瞪大眼睛:&ldo;井里有仙物这种事还能忘?!&rdo;
谭员外对冯不羁的&ldo;敬畏&rdo;似乎已成习惯,后者声音稍微大一点,他都有点心虚。
眼见着谭员外一肚子话被生生吓得卡在嘴边,既灵哭笑不得,准备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同行给老员外造成的压迫感,却不料谭夫人比她更快一步开口。
&ldo;法师莫急。&rdo;
谭夫人的声音不高,却语调沉稳,短短四字,乍听淡定从容,有正房大奶奶的气度,细品,却藏着一丝不悦。
冯不羁性子直,但并不迟钝,一听就觉出人家夫人对于自己的一惊一乍不高兴了,耸耸肩,闭嘴。
谭夫人对他的安静不置可否,反而将目光投向既灵这边,就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给既灵这一位法师解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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