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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ldo;哥哥何至于此？&rdo;

&ldo;何至于此？争权夺利可至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朕与他无甚关碍，为何不能至此？&rdo;他捂住嘴，又是一阵猛咳，&ldo;连传国玉玺都在他手上，这位置朕不得不让。趁着还有一口气，下诏禅让，好过等晗儿继位，凭白让小儿丢了性命。&rdo;

事实如此，云意无言以对。

&ldo;六妹妹，放眼天下，朕如今只信你一人。待诏书拟定，妹妹务必将晗儿送出京去，承安门外自有人接他南下，从此漂泊伶仃，度此余生。&rdo;他忽而紧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冰冷渗出沁凉的汗，因病痛而极速消瘦，一双手枯槁如耄耋老叟。

她低下头，忍不住落泪。

肃帝道：&ldo;不要哭，胜者为王败者寇，不要为败者白费眼泪。&rdo;

她重重点头，应他所托。

&ldo;怎么回事？&rdo;

外面回，&ldo;三爷又发疯啦，站屋顶上唱戏呢！&rdo;

云意略抬一抬车窗，自fèng隙中向外看，瞧见个披头散发赤足白衣的男人，立在屋顶上冲着天边唱，&ldo;忍不住伤心泪痛哭伤怀。为国家来讲和免受灾害，谁料想北番主巧计安排。&rdo;

摆个架势，向她这方转过身来，&ldo;他命那卖国贼把我款待，他要我投降北国与他当奴才。我岂肯背叛祖国贪图荣华自安泰，骂的那卖国贼子一个一个头难抬。&rdo;

原来是陆禹。

外间车夫与人交谈，嘀咕说：&ldo;疯了好些时日，不是唱戏就是放风筝，不顺心还要打人，前些日子就追着李大人跑了两条街。&rdo;

&ldo;可真是疯的厉害。&rdo;

&ldo;怎么不是？他要不疯，哪还能活。&rdo;

没等多久，前头的路通了，车轮滚滚向前，留下陆禹还在屋顶上做着春秋大梦。远远听见他字正腔圆咿呀唱，&ldo;我有心将身投北海，诚恐落个无用才。

没奈何忍饥受饿冒风披雪暂忍耐，苍天爷何日把眼睁开。&rdo;

一字不差，他唱完了《苏武牧羊》。

夏天来时，陆晋说要搬家，今上下诏退位，紧接着他们一家就要搬进宫里去。陆晋问她住哪里好，她只顾逗着冬冬玩，兴趣缺缺，&ldo;哪里都好，我这样的前朝旧人，有些地方总是不合适的。&rdo;

陆晋没由头地发火，愤然道：&ldo;我说合适就合适，轮得到谁来多嘴！&rdo;

冬冬被吓得一怔，随即抢走了云意手上的香囊，露着他两颗小门牙，咯吱咯吱地笑。

云意最终住在母亲旧宫，日子平静安然，令她生出忽而白头的错觉。直到身边新来的小太监保成告诉她，&ldo;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明日登基大典，夫人母仪天下，福泽万年。&rdo;

她显得十分冷淡，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凤穿牡丹，问道：&ldo;眼下是什么时辰？&rdo;

保成答：&ldo;回夫人，亥时三刻。&rdo;

她收回视线，恍然自语，&ldo;夜深了。&rdo;

&ldo;奴才唤红玉来伺候夫人歇息……&rdo;

保成的话没能入她的耳，她依稀听见园子里有人轻声低唱，那曲子她也曾听过，正是&ldo;碧窗下画春愁，捞一笔，画一笔……&rdo;

仿佛被妖魅牵走了魂魄，她孤身一人潜入夜幕，去追唱歌的人。

空寂的宫城，无人的巷道，每一块雕花的地砖她都曾经踏过，这首小曲自母亲口中吟唱，在无数个难眠的夏夜里陪伴她入睡。

两仪殿、春和宫，她越走越快，不自觉的自己也哼唱起来，&ldo;&ldo;碧窗下画春愁，捞一笔，画一笔，想去岁光景。描不成，画不成，添惆怅……&rdo;

&ldo;云意！&rdo;

她回过头，陆晋抱着冬冬在长廊另一端用尽全力呼唤她，冬冬朝她伸出手来，要抱。

她走不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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