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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桩事开始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她的一生,不会有太多爱、太多恨,却会有太多怨、太多不甘,还有……太多不得已。
‐‐序言
【第一桩事&iddot;进宫】
大燕朝隆庆十八年立春。
数十辆马车齐齐停在朱红的宫门前,每辆车上都走下七八个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同样的淡青色交领襦裙。
有人张望着眼前大门,窃窃私语地问同来的伙伴:&ldo;这就是皇宫?&rdo;
另一个小姑娘摇一摇头:&ldo;才不是,这是避暑的行宫。我爹说了,皇宫在锦都,梧洵和祁川的,都是避暑行宫。&rdo;
头一个小姑娘就眨一眨眼问她:&ldo;你爹怎么知道?你爹去过?&rdo;
&ldo;我爹是读书人,有官职的。&rdo;后者扬一扬头,稚嫩的声音有几分傲气,&ldo;我本是上家人子的,我爹不肯我进宫,才让我来参梧洵的采选。&rdo;
胡夕冉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这才知道,原来同是参选的家人子,也有上家人子与中家人子之分。皇宫这个地方,大约真的像年前从宫中衣锦还乡的宫女所说的,高人一等,便是不一样的日子。
十二岁的她,尚不清楚如何才能&ldo;高人一等&rdo;,却知道要结交这&ldo;高人一等&rdo;的人。她低着头走上前,微笑有些怯意:&ldo;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rdo;
&ldo;我叫仪锦。&rdo;那位上家人子倒也不是目中无人,听有人问也答得慡快,夕冉朝她一福:&ldo;仪锦姐姐,夕冉的家就在梧洵,但小门小户没学过什么规矩,日后有劳姐姐多加提点。&rdo;
听她这番话说得大大方方,不似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又诚恳得很不像在自造身世骗她,仪锦打量她半晌,友好地伸了手:&ldo;既然同日入宫,一切好说。&rdo;
行宫中也分六尚局,但入宫的头一个月,新家人子都是一起学礼数的。夕冉和仪锦住在同屋,随意地了起日后还要在宫中待上数年有什么打算。
仪锦美目一扬,笑得神秘兮兮:&ldo;你知道么?这里不是皇宫,但皇室每年夏天也会来的,若能想法子到明正殿去,让陛下看上了,不说去做嫔妃,就算是做御前宫人,也是前途无量的……&rdo;
仪锦说着,压低了声,又道:&ldo;这里必定与皇宫差得多了,同是六尚局,这里连六尚女官也不设,说到底皆归宫里那六位管辖。若要在这里熬到出宫,真是白来一趟。&rdo;
夕冉没吭声,她忽然觉得,跟大她两岁的仪锦的志向比起来,她那点&ldo;高人一等&rdo;的想法实在上不得大台面。她想得只是有朝一日能在行宫的某一处宫室里当个管事宫女,管好手底下的人、偶尔也有些赏赐,为自己攒些嫁妆到了年龄出宫嫁人去。御前?六尚女官?她连想都不敢想。
一个月后,她和仪锦一起被分到了行宫中的尚仪局。仪锦说得没错,行宫尚仪局不设尚仪女官,品秩最高的是从四品的四司。
那阵子仪锦过得颇是没精打采,因为她们都是从九品少使,宫娥中的最末等,想进明正殿、混到御前,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ldo;真不知我爹怎么想的,我明明可以进宫直接做女官、嫔妃去,他非要送我来这种地方,还花了那许多钱去疏通,到底图什么?&rdo;仪锦有过这样的抱怨,末了还加上一句,&ldo;你说她是怎么想的?&rdo;
我怎么知道……胡夕冉难免腹诽,然后温言安慰仪锦,&ldo;别着急啦,姐姐不是才十三岁?听说待上三年,起码也是正八品恭使。候在明玉殿外的宫人,有不少是这个品秩。&rdo;
仪锦这才略安了心,长叹口气安心练着沏茶。
总有些诱惑会日日盘旋在人的心头,直弄得人魔障了,想不顾一切地去得到心中所想。
夏初,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地进了梧洵行宫。当日晚上,原该和夕冉一同值夜的仪锦告诉她:&ldo;今日我不值夜了,我和初裳姐姐调了明天的班。&rdo;
初裳?夕冉一愣。初裳是从五品女史,在明玉殿侍奉的人。
她不知道仪锦花了多少钱和心思去疏通这些,只知道那天晚上,仪锦兴奋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她能理解仪锦的高兴,若真能到御前,日后就真是风光无限了。可在黑暗中,她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御前的事情,仪锦做得了么?
同样是那个衣锦还乡的宫女曾告诉过她:&ldo;在宫里,最春风得意的御前,最难过的也是御前。平日里过得再呼风唤雨,一个不慎就能把命丢了。&rdo;
所以夕冉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是一辈子都不要接触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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