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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话 躁与郁（第1页）

“尊敬的先生们：

展信佳。”

写信人甚至没有落下信件的抬头和问候语，精致的印刷体字母被一针一针绣成刺青，镌刻在雇佣兵的身体上。

福葛打了个寒颤，继续读了下去——布加拉提似乎和乔鲁诺的某个家人在电话里起了争执，正在公厕另一头骂意大利语的脏话，他可不想在这会儿过去自讨苦吃。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也知道你们需要什么，‘passione’树大根深，绝非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凭着一腔孤勇就能对付的——就算有spw财团的支持也一样，你们不是‘镇魂曲’的对手。”

什么？福葛茫然地眨眨眼，spw财团好像是乔鲁诺他爸爸掌管的慈善机构的名字，这封“信”是写给我们的没错……可我们什么时候要和组织对着干了？！

谁都知道“忠诚”对“黑帮”来说比命还重要，任何胆敢违反“十诫”的帮派成员，下场一向比死还难看——而在那个源自西西里的“黑帮守则”中，写在第一条的，便是“家族”的利益和荣誉高于上帝和其他的一切，至死不得背叛。

任何胆敢违背它的黑帮成员，不仅仅会受到自己所在的“家族”的追杀，亦会被其他所有“帮派”唾弃——没有哪位“教父”或者“老板”会愿意收留“背叛者”，而作为早就舍弃正常人生活的“黑帮”，自然也不会被普通人所接纳。

“背叛者”们注定只能在黑与白的夹缝中绝望地挣扎至死，没有人会为他们收殓遗骸，他们的名字、姓氏和灵魂也将遗臭万载……作为一个重视荣誉的意大利人，福葛就算是被原生家庭除名时都不曾想过舍弃姓氏，何况是这样？

太愚蠢了，他都没法想象，得是怎样愚昧无知的人，才会傻到主动打破这些既定的“秩序”。

就像普通人的“秩序”被称为法律，而他们黑帮的“秩序”则被称为“十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违反法律的普通人会被量刑判决，而违反“十诫”的组织成员将被所有黑帮视作敌人，被常人无法想象的残忍手段折磨至死，不留全尸。

没人会主动与整个世界为敌，甚至自寻死路……最起码，他认为那绝非智者所为。

而他选择的领袖、他的队长布加拉提是个理智又稳重的领导者——他只会带领部下走向胜利和荣耀，而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潘纳科达·福葛一直这么坚信着。

不过，再英明的领导者，也需要足够的“耳目”提供“情报”，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于是福葛定了定神，决定继续往下读。

“不必好奇我的身份，也不必探寻我的名字，我只是一名受‘父’指引、遵循‘天国’之道的‘传教士’。”

“就像主曾在加利利的山丘上，教诲祂的门徒：‘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给他们施洗，归于父、子、圣灵的名’，我也正遵循着‘命运’的指引，传播神的福音。”

“人类终究都是要上天堂的，‘时间’将会证明一切——我派遣的‘使者’将在罗马等候你们三天，如若各位愿意详谈，或是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前往那座古老的斗兽场遗迹，我很期待与你们见面。”

“很久之前，‘圣父’曾指引我走上‘正道’，并为我带来‘圣灵’的‘庇佑’，而你们当中，或许有我正在寻找的‘圣子’——如果能帮助‘圣子’完成祂的‘业果’，那将是我作为一个‘天国’的信徒，莫大的荣幸。”

信件的正文至此结束，福葛将目光投向末尾的祝词和落款。

“期待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们忠实的朋友，‘white

snake’。”

一封明显来自虔诚基督信徒的“信件”，落款的名字却是“白蛇”。

得是什么样的“教徒”才会将自己的名字——或者假名——与伊甸园中诱惑夏娃的撒旦化身扯上关系？

无论写这封“信”的人是谁，福葛都认为ta不可信任。

对方通篇口吻看似谦逊，以“信徒”、“传教士”自称，可另一方面，又高傲地将自己与圣经中耶稣的十二门徒相提并论，甚至隐隐把自己与“天国”相捆绑，仿佛这个只存在于宗教中的“乌托邦”，将会通过ta的行动而实现……这绝不会是真正虔诚的“信徒”所做的事。

比起“传教士”，福葛觉得对方更像是伊甸园中那条狡诈多计、擅长诡辩的“蛇”，是用“善良”和“大义”伪装自己的恶徒小人。

该让布加拉提知道这件事吗？福葛皱起眉头，听着公厕另一边队长越发暴躁的吼声，有些犹豫，很显然送‘信’的人和队里的新人有不为人知的关系，ta所说的“圣子”大概率指的也是乔鲁诺……为了自保，他们最理智的办法是和乔鲁诺划清界限，可是布加拉提看起来很信任他……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坏人。

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遵从自己的理智推论，建议布加拉提离那个满身谜团的新人远一些，还是跟随自己的直觉，信任队长的判断，将乔鲁诺当成“同伴”——按照福葛对后者的了解，那个金发新人大概率会建议他们到罗马一探究竟。

这简直就像是在商店里看到了两支同样精致优雅，但风格迥异的绝版钢笔，而自己兜里的钱却只能负担一支一样，让人难以抉择。

“……去死吧！你们这群肮脏、愚蠢、从茅坑里爬出来的粪虫！[sticky

finger]！！”

就在福葛摇摆不定的时候，布加拉提愤怒的咒骂声伴随着墙壁的剧烈摇晃，传到了他耳中。

怎么回事……福葛扭过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他所追随的领袖，那个温和稳重的布鲁诺·布加拉提，怎么会突然表现得如此野蛮、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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