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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贞突然一拍桌子,手腕上的银镯子呵噔一响,气愤的说,“宋伯岱禽兽不如,那个贺晋之也是当仁不让的狠角色!”
“滨海湾是上海最大的码头,先前的姚督军当权时,我们家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拍到了使用权,现在,我们家的租期不过是刚刚到期而已,这个贺督军就紧锣密鼓的准备公开竞拍,真是半点情面也不讲!”
“难怪人人都说,不论是哪派的军阀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的,哎呀!烦死了!”
剩下的话方玉贞还想说几句过过嘴瘾,又怕让人抓到了把柄惹祸上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对于这种事沈韵水帮不上半点忙,只能用她能想到的方法安慰方玉贞“玉贞,那些军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这就好比推翻了前朝的政权,新上任的人怎么会认下前朝的账?只能自认倒霉罢了!”
方玉贞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小水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滨海湾码头的租金可是一大笔钱!如果拿出来,那公司的流动资金就会出问题。”
“现在洋布已经打开了市场,棉纱生意也不好做,大哥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很着急的!我只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沈韵水问方玉贞“方家在上海可是数一数二的企业,这一点贺督军肯定清楚,有能力一举拿下码头的,也就只有世代从商的方、童、谭三大家族了,你和你大哥说说,给贺督军送点儿东西,让他宽容些日子,或者透个竞标的底价?”
方玉贞的头就更低了“我大哥早就问过了,送去的字画、金条都退回来了不说,还说这次竞拍公平公正,各家各凭实力,半点儿口风都不露!”
沈韵水突然想起来金梦珍曾和她说过的话,她一把握住方玉贞的手“玉贞,还有一个人!商会的陈会长,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他和方伯伯是至交好友!”
“滨海湾码头竞拍这么大的事儿,贺督军肯定要亲自坐镇,但是同样,商会也要请人镇场子,而这个人,陈会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方玉贞反握住沈韵水的手“小水儿,你只知道陈伯伯和我爹是至交,可你却不知道,我爹和陈伯伯早就定下了规矩,那就是公私分明!”
“私下里相处的再好,可在商言商,陈家绝不会暗地里给方家行方便!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家的财力远不及三大家族,陈伯伯却能多年当选商会会长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刚正不阿!”
沈韵水万万没想到,饶是富庶如方家也有这么多的难处,这才是高处不胜寒呢,真是哪个阶层就有哪个阶层的不得以。
沈韵水贝齿轻咬“玉贞,难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真的没有任何捷径?”
方玉贞的眼里慢慢的生起了一些雾气“恐怕是没有了,要不然大哥早就解决了!根本轮不到我发愁!”
沈韵水拿出手帕递给方玉贞“贺督军有没有说租金要一次性付清?分期付款不可以吗?”
方玉贞接过帕子却没有用,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大哥,小水儿,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买那些奢侈品了,把我之前买的衣服、包包、还有香水全部卖掉,换些钱!”
“一毕业我就出去找工作,还有就是再也不买洋装了!我不能再这么恣意下去了,方家的女儿,就要扛起方家女儿的担子!”
沈韵水很意外方玉贞想的这么清楚,看她能迅速想出对策,尽自己所能反哺方家,也由衷为方玉贞的坚强感到高兴!
“玉贞,能想到这么多,说明你真的长大了,我真为你高兴,你大哥要是听到这些话,还不知道有多欣慰呢!”
方玉贞义正辞严的说“小水儿,就由你来监督我!”
“犯一次就罚我,嗯~,一个星期不许吃鸿祥斋的素蟹粉”
沈韵水不由噗嗤一笑,要说这素蟹粉可是有来头的,据说是上海的一位世家小姐尤其喜食螃蟹,可螃蟹是寒凉之物,女子不宜多食。
鸿祥斋的老掌柜为了讨好这位世家小姐,命厨师研究出了这道素蟹粉。
用胡萝卜、土豆、笋子、香菇等食材配上黄酒和白醋等调料炒制而成,不仅看起来似玉如丹,吃起来也是酥软滑嫩,色、香、味、形都可以和真正的蟹粉媲美。
可巧方玉贞也极爱这道菜,每三天是必定要吃一回的,这次狠下心,违誓便一周不食,对于方玉贞来说可是极大的惩罚了!
鸿祥斋是上海的百年老字号了,招牌菜数不胜数,像方玉贞爱吃的素蟹粉,罗应书送的豌豆黄都是它的特色。
但要说沈韵水最爱吃的,当属鸿祥斋的八宝辣酱!
虾仁、花生米、猪肉、鸭肫、笋子等食材,需要用砂锅先炒后煮,吃起来鲜香味美,甜辣适中,既开胃又下饭,是沈韵水去鸿祥斋必点的菜肴!
方玉贞看沈韵水只笑却不回话,以为沈韵水是不相信她能做到,气的挠沈韵水的痒痒肉“你还笑,不许笑我,还笑……”
沈韵水有心让方玉贞放松一下,便就势和方玉贞闹成一团,等聚集了几道目光,两个人就心照不宣的一起停了下来,乖乖巧巧的坐在座位上。
方玉贞勾着头问沈韵水“小水儿,你那么聪明,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掀起抵制洋布的浪潮啊?”
沈韵水被方玉贞的话惊的不轻“玉贞,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这种轰轰烈烈的大事那是我说做就能做的?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堵枪子的啊!”
方玉贞闷闷的“哦!”了一声。
沈韵水唯恐方玉贞一时兴起做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继续劝道“玉贞,这种事你可想都不要想,出了事,不仅帮不到你大哥,只会给他添麻烦!”
“这种不死也要掉层皮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沾,会把家里人都拖下水,到时候可就任人宰割了!”
方玉贞刚才也就想一想,听沈韵水这么一说,立刻便意识到这话的严重性,一时也不再贫嘴“我晓得了,你放心!”
沈韵水这才稍稍心安,而抵制洋货的行动,已经有人在暗地里布置,只等一个契机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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