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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宏叹气：“哎，你说那么多国家，那么多城市，他偏偏去了里昂。回国后，又偏偏来了n大。”陈谨也跟着轻叹一声，说：“你是担心然然？怕她……”怕她什么，陈谨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她和纪长宏心知肚明，默了许久，纪长宏才说：“这两个孩子，我真是都有点担心啊……”纪然忘了自己要出来干嘛，转身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空荡荡的脑袋里只反复着一个疑问句和一个肯定句：姚远去了里昂？姚远去了里昂！回到房间仰面倒在床上，她方才浮梦初醒——是了，上次报告会上他做比较研究的建筑里，有里昂的沃土广场，后来在电梯里，隐约也听见有人问他那些地方是不是都去过，她当时只顾着紧张，没听见他的回答，还以为他只是找的资料图片，根本没往深里去想这一层。正如爸爸说的，世界上那么多国家，那么多城市，他为什么一定要去里昂呢，从里昂回来后，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来n大呢。除了她，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她不确定。打电话给杨佳映，那边好像在外面，闹哄哄的，她也不管，上来就说：“佳映，姚远去过法国，他在里昂读的研！”杨佳映说：“我知道啊，我没和你说吗？”纪然立时就像快打爆了的气球，被人扎了一针，开始往外嘶嘶跑气。她对杨佳映喊：“杨佳映你猪脑子啊！”杨佳映也喊：“哎哎，我男朋友在旁边，你说话当心点啊。”纪然蹭得从床上坐起来，问：“你们在哪？”杨佳映警觉：“你要干嘛？你别冲动啊。”“……”那边一沉默，杨佳映秒怂：“京丽all。”纪然下楼叫了辆车，周末晚间的市中心，堵得寸步难行，距离京丽还有一站路的距离，车流基本凝固了，她扫码付钱下车，一路小跑到京丽all门口，站在硕大的灯箱广告牌前，呼哧带喘地给杨佳映打电话：“我到了，出来接驾。”杨佳映和秦羽阳电影看到一半，弯腰起身，一路连连道歉，见到纪然，杨佳映苦丧着脸，忿懑地问：“姐，你今天又是抽哪门子的疯？”秦羽阳出差半个月，今天刚回来，两人说好看完电影逛逛街，找个小馆子吃点宵夜再回去。纪然的突然出现，将他们小别胜新婚的计划全部打乱。“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事问你。”纪然也不看秦羽阳，对杨佳映说。秦羽阳刚听杨佳映说了个大概，轻轻拍了拍纪然的肩，说：“喂，你还是问我好了，她也是听我说的。”纪然冷冷撇了他一眼，说：“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秦羽阳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意思？”纪然都快被他俩气哭了，喊出来：“姚远去法国的事，你们俩为什么谁都没有告诉我！”街上人来人往，中山先生的雕像矗立在环岛正中，静静睥睨着身下一道道黄红相间的汽车灯带，连同环岛四面高耸的百货大楼上，几十米高的巨幅led灯箱不断变换的焕彩广告画，一瞬静止了。汽车电动车的喇叭，自行车铃，孩子的欢叫，无数店铺里顾客的交谈，交织在一起，嗡嗡的，成了纪然喊出这句话时的环境声。正和姚程走进京丽all旋转门的姚远脚步一滞，姚程问他：“怎么了？”姚远摇了摇头说：“没事，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说着，他疑惑地回头，朝熙攘的街道上看去。那声音，分明是她独有的。可惜一眼扫过，街上魅惑的灯影中，找不见她。姚程已经走进商场，姚远随人流跟进去，这样喧嚣的地方，他想，一定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三人一路无言，穿过大行宫，走进1912酒吧街的一家轻吧。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藏在灯影暗处里有故事的人。秦羽阳为两位女士点了柠檬柚子茶，自己要了杯鸡尾酒。桌上大肚玻璃杯里点一支香蜡，火光婆娑摇曳，纪然的脸稍往前探，下巴颏正在那烛火上，一张银盘似的满月脸。“说吧，所有你们知道的，我不知道的。”秦羽阳的脸部线条比几年前硬气了些，可在纪然面前，因在耻辱柱上被钉过，说起话来总显底气不足。他看了眼杨佳映，给自己鼓气，说：“姚远去里昂前曾经来天津找过我……”他其实能提供的有用信息不多，姚远去里昂之后并没有再联系过他。不过纪然完全能够想象出，姚远面对她那个离过两次婚，没有孩子，性格孤僻古怪的索菲亚姑姑时，会受多少轮次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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