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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动了下,脑袋就有眩晕传来,她扶住床栏。沈长堂稳住她的腰肢,道:“她还有气,你别紧张。”此话一出,阿殷紧绷的神经才松了开来。一松开,整个人都倒在床榻上。她多怕一个不小心,连妹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沈长堂心疼极了。他道:“你好好歇息,事情我来处理。”说着,便要起身。此时,他的袍袖被轻轻扯住,微微侧首,只见她一脸固执地看着他:“我冷静下来了,我也可以处理。”沈长堂道:“你处理,我处理,都一样。”阿殷问:“事情暴露了?”他颔首,又道:“既然暴露了,便顺势而为,正好我也能光明正大处理你这边的事情。我已让人广招天下有才之士,不错过任何一个神医。”这种时候,阿殷觉得身边的郎君英勇而伟岸,像是一座大山,又像是一片屋瓦,能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排除万难。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她,万事有他。心彻底平静。她拉着他的手坐起,问:“陆岚人呢?”“尸体还在。”阿殷道:“死了便死了,尸体不用给我留着,其实我要感激她,若不是她,我一辈子也无法硬起心肠。”现在她明白得彻底,对待所有敌人,不能心软,一定要斩草除根。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要处理便给你处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陪着阿璇。”那一日姜璇的刀伤是在胸腹上,非常接近左胸,血流了一地,又多又腥,好不容易才止了血,却又发起高烧,令在场的几位永平颇具盛名的郎中都束手无策。阿殷凝望着榻上的阿璇。她闭着双眼,若非脸色白如纸,呼吸薄弱了些,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阿璇,等你醒来了,我们就去看庙会。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庙会了,你好起来了,我天天陪你去看。”榻上的阿璇没有半点反应。阿殷说了许多话,可惜姜璇就跟睡着了一样。屋里很是安静,所有侍婢都被阿殷赶了出去,她说着说着总怕她的呼吸就没了。好几次手指颤抖着伸向她的鼻间,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才听到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声。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里,三番四次。屋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人是范好核。他道:“大姑娘,李蓉过来了,说是有话想和你说。”阿殷看着姜璇,摇首:“我谁也不想见。”范好核道:“李蓉说她有救璇姑娘的法子。”偏厅里。李蓉有些忐忑地等待。那一日对李蓉而言,就像是噩梦一般,比当幌子还要可怕。一对比下来,不嫁给穆阳侯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她忘不了那一夜阿殷的疯狂,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她的眼神是如此可怕。简直就是个疯子!穆阳侯也是个疯子!他怎么会喜欢一个这么可怕的姑娘?他就不怕半夜梦醒被枕边人杀了吗?脚步声响起,李蓉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进来的阿殷。她的心肝噗咚噗咚地连跳了好几下,手脚有些发软,她按捺住内心的害怕,重咳一声,道:“你妹妹被下了蛊,南疆的神蛊,那天逐……陆岚说的。她在绥州接客时,偶然遇到一个南疆的客人,得到了一个唤作神蛊的蛊虫。”李蓉从袖袋里套出一张宣纸:“蛊虫长这般,我亲眼见到陆岚把这条虫子从姜璇的血管里放了进去,之后又迅速地愈合,她昏迷不醒极有可能跟陆岚种下的蛊虫有关。”她一顿,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姜璇救了我,但我也因你平白无故地受了惊吓,我们之间扯平了,从此不拖不欠。”她看向阿殷的眼睛,内心始终害怕得很,略一点头,就收回目光,疾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对症下药就看你自己了,告辞。”李蓉走得很快,甚至不给阿殷说话的机会,她在偏厅里坐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离开阿殷的宅邸后,李蓉对桃敏道:“以后再乱救人回来,仔细我扒了你的皮!从今以后,我们离殷氏有多远就有多远,不许乱掺和了!”李蓉离开的当天,阿殷立即修书一封送至绥州上官家。一个月后,江阳出现在阿殷的宅邸里。阿殷识得的南疆人只有江阳,她在书信里已经说明了情况。江阳到达后,没有寒暄便直接赶往姜璇的厢房。江阳仔细查看了姜璇的状况。阿殷问:“阿璇真的被人中了蛊?”江阳从袖中取出拇指粗厚的虫蛊,放到了姜璇身上。虫蛊焦躁起来,直往江阳身上钻。江阳道:“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另外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阿殷道:“坏消息。”江阳说:“阿璇确实被人下了虫蛊,且从我的蛊虫反应看来,体内的虫蛊应该是极其厉害的。蛊虫一日不解,她便无法清醒。好消息是虽然清醒不了,但也死不了。”阿殷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问:“蛊虫如何解?”江阳道:“依你所言,蛊名为神蛊,那人确实没说谎,我们南疆确实有神蛊。只不过能养出神蛊的人极少,神蛊一出,相生相克的只有鬼蛊。比起神蛊,鬼蛊更加难养,时间长达八十年,且这养蛊的盛器为人体。”阿殷头一回听说这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眉头直拧,问:“哪儿能找到鬼蛊?”江阳摇首道:“你听我说完,养鬼蛊需要两个人,一为阳蛊,二为阴蛊,阳蛊六十年孵化,阴蛊则早十年。一旦孵化,为盛器的人体则会出现奇怪的症状,持阳蛊者力大无穷,能徒手劈巨石;持阴蛊者则不能动下身,除非遇上持阳蛊者。直至两人结合,阴阳二蛊相遇融合,鬼蛊方成。”阿殷听着,总觉得似曾相识,她问:“阳蛊六十年,阴蛊五十年,若养蛊之人死了呢?”江阳道:“自然是不算,不过阴阳两蛊能传至胎儿,代代相传。”他叹道:“只是养鬼蛊太过艰难,我从小至今就不曾见过鬼蛊。”他本想安慰阿殷几句,却见阿殷神色古怪。她道:“多谢师伯,我想我知道鬼蛊在何处。”本来殷修文对女儿已有几分畏惧之心,而经前阵子穆阳侯皮笑肉不笑的唱白脸后,殷修文对女儿的惧怕更是到达了顶点,这几日常常到了门口又折返,压根儿不敢提起朗哥儿的事情。可一想到朗哥儿尚在牢狱里,殷修文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与秦氏一商量,岂料秦氏一点儿也不配合,成日喃喃我命真苦,我女儿命也苦,儿子也一样苦,喃喃着却是开始恨起殷修文来。若非自己夫婿不疼女儿,她又怎会偏向儿子?如今女儿的冷漠她看在眼底,却不知该如何改变。秦氏想收拾包袱回恭城,可一想到儿子还在牢狱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一日听了女儿的话,她已无脸再向女儿要求什么了。今日殷修文一说,两人又吵了起来。屋外的侍婢如今已经习惯两老的吵架,互望一眼,无声地把门关上,刚收回手,就见到庭院里走进一道人影,她连忙欠身施礼:“见过大姑娘。”屋里的争吵声瞬间停下。阿殷推开门。秦氏往前走了两步,又随即避开了女儿的目光。殷修文本是大咧咧地坐着,如今整个人正襟危坐,似是觉得面子过不去,重咳一声,抬杯把冷茶喝了个精光。“爹,娘。”她喊道。殷修文与秦氏分别应了声,秦氏问:“阿璇可有好些了?”“还是那样。”她坐了下来,说道:“弟弟的事儿我已经让人去打点了,我已让人备了马车,明早出来后直接上马车回恭城。这儿毕竟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殷修文头一次这么爽快地附和:“对对对,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明早我和你娘去接朗哥儿,到时候我和你娘一起回恭城,你事儿多,阿璇又还没醒过来,不必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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