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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阵黑雾从&ldo;水波&rdo;上席卷而过,顷刻把所有的山水动物,乃至那把钥匙都卷走了,原本清透的&ldo;水波&rdo;里只剩下空荡荡、好像蒙着一层阴霾的灰雾,露出某种惨淡的死气来。记忆到此终结了。内外两层法阵的光同时黯淡下来,法阵中间的水晶叶子一声脆响,碎成了两瓣。卡洛斯猛地抬起头来,与阿尔多交换了一个眼神。&ldo;是影子魔。&rdo;他说。这是短短几个月内,影子魔一卡洛斯站得远远的‐‐那本人皮制品看上去让他感觉非常难受。打个比方,那玩意就像是一个无敌臭屁,每一个嗅觉正常的人‐‐比如除了埃文以外的这些身经百战的猎人们‐‐都闻得出来,它让他们感到厌恶,但忍一忍也不造成什么严重不适。然而对于卡洛斯来说,由于他特殊的天赋,他在这种特殊的&ldo;臭味&rdo;方面的&ldo;嗅觉&rdo;相当于是别人的几倍,简直就是个先天悲剧。但同时他又非常好奇,探头探脑了好半天,简直要验证&ldo;好奇心熏死猫&rdo;这个改良版的名言似的,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念了一个悬浮系的咒文,把这个珍贵的孤本飘到了半空中,像看小电影一样,拉风地用自己的重剑一页一页地翻过。&ldo;克莱斯托传承的不是血缘,是记忆。&rdo;趁这个时间,阿尔多解释说,&ldo;他们是一种介于人与非人之间的种族,外表看来和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却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在这种一代又一代秘密的传承里,知道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比如那把&lso;钥匙&rso;。我们现在可以推测,一只影子魔吃了你们说的那位老先生的记忆,并且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钥匙的秘密,比如现在已知的一种功能‐‐让它们进化。&rdo;&ldo;那么叶子呢?&rdo;伽尔问。&ldo;记忆对于克莱斯托而言,是非常特殊的东西,当主人已经死亡的时候,那些残余在他身体里的记忆就会凝成一块实体,也就是诸位看到的那片水晶叶子。&rdo;卡洛斯解释说,&ldo;呃……那个召唤的法式是我很久以前看到过一个克莱斯托祭司这样做过,只是生硬地记住了那种声音,能把它召唤出来实在是运气。&rdo;埃文呆呆地说:&ldo;如果我也能听一遍就记住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语言,一定会变成梅格尔特教官的宠儿的。&rdo;&ldo;得了吧,除非你也被埋在土里若干年后被人挖出来,&rdo;伽尔说,随后继续问,&ldo;那么克莱斯托存在的意义就是那把钥匙么?&rdo;&ldo;当然不,我说过了,是传承。&rdo;阿尔多说。&ldo;可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对吧?&rdo;埃文在他导师若有所思的时候,通过联想得出了一个十分泄露他平时的不学无术的结论,&ldo;比如守护什么宝藏,维护某个秘密,或者……&rdo;&ldo;真的是传承。&rdo;卡洛斯一目十行地扫过人皮书,插嘴说,&ldo;埃文,人类存在的意义也是传承,克莱斯托只是一个种族,并没有低人一等,也没有高人一等。但是由于他们的特殊传承方式,所以认定一个克莱斯托死亡的根据不是他身体的死亡,而是记忆的丢失。&rdo;&ldo;比如老年痴呆症么?&rdo;埃文问。这死孩子是故意的么‐‐卡洛斯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判断出,埃文就是那种传说中怎么打击也不会伤自尊、没皮没脸的傻孩子,于是毫不客气地说:&ldo;还有被迪腐吃掉脑子什么的,据说一咬一口血,十分鲜嫩多汁。&rdo;埃文:&ldo;……&rdo;他已经有点被打击得麻木了,对言语的条件反射联想差不多消失了。卡洛斯大概为了加深他的记忆,随手捡起茶几上果篮里的一颗小番茄,扔进嘴里,&ldo;嘿嘿&rdo;一笑:&ldo;就像这样。&rdo;一缕血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埃文终于像个孕妇一样冲向了卫生间。&ldo;那个番茄坏了么?&rdo;肖登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卡洛斯淡定地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ldo;你可别吃坏肚子。&rdo;&ldo;不,夫人。&rdo;卡洛斯说,&ldo;我用治疗师打针的那玩意往里面注入了什锦梅汁。&rdo;肖登夫人立刻把拿起来的水果又重新扔回了果篮。&ldo;哦,&rdo;她讶异地说,&ldo;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年了。&rdo;&ldo;好了,别吓唬他,&rdo;阿尔多等人把胃都吐出来了,才不紧不慢地说,&ldo;影子魔的食物只有记忆,它们不吃脑子。&rdo;&ldo;哦是的,这听起来有点像素食主义者了。&rdo;卡洛斯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对面有菜色的爬回来的埃文挤挤眼睛,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那本材质特殊的书上。阿尔多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后背上停顿了一会,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确实,他认为自己之前的确是太自信,乃至于对具体情况和环境的把握都有些欠缺。阿尔多承认,他确实有一些潜在的敌人,对于卡洛斯而言,男人和女人都有可能,这会给他的计划和行动都造成很大变动。可并不意味着他会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里奥?阿尔多认输。伽尔算是个细心的人,可是毕竟是个常年出任务的单身汉,本来不大会注意这些眉来眼去的细节,可是这一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他几乎是反应过度一样地捕捉到了阿尔多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坚定,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起来。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定不是凑在一起、用法阵研究克莱斯托的记忆这种成立优等生学习小组一样的故事。伽尔心不在焉地想着,他心里甚至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说起记忆……卡尔和阿尔多阁下之间的记忆才是什么人都无法取代的么?这让他的胃里像是吞下了一块冰块一样沉重起来,伽尔发现,他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一千年那么简单,简直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仰望巨人一样,这让伽尔清楚地看见自己心里的不甘和……毫无疑义的嫉妒。这一晚上伽尔连续神游,卡洛斯叫了他两声都没听见,直到他的肩膀上被&ldo;变种&rdo;小番茄砸了一下,才一激灵回过神来。&ldo;呃……嗯?你说什么?&rdo;伽尔猝然抬头,目光撞进卡洛斯的眼睛,几乎是立刻,他就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ldo;你怎么了?&rdo;卡洛斯奇怪地问。&ldo;不,没什么,&rdo;伽尔飞快地说,&ldo;大概今天有点累了。&rdo;卡洛斯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伽尔这才发现,他一直认为的无论是人品、还是别的方面都很安全的卡洛斯,其实有一双格外锐利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他几乎有种快要被看穿的错觉。好在卡洛斯没打算深究,片刻就转移了注意力,叫大家各自去休息。卡洛斯虽然嘴上说得轻松,这一天晚上却一宿都没睡好,总觉得床上有另一个人的气味似的,他借着床头蘑菇灯柔和的光,仰面躺在床上,从被子里抽出了自己的一条手臂,袖子撸上去以后,在小臂稍微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个已经浅淡了好多的疤。他记得那是一个牙印。不知道是不是看那个牙印看得时间太长,他一闭上眼就做起了梦。依然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圣殿的花园还没有现在修整得那么豪华,园丁的水平很有限,哥哥查克正和一个老人说着什么,对方用那只温暖却枯瘦的手掌轻轻地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而他的目光却落到了远处的一个孩子身上。卡洛斯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阿尔多时对方的模样‐‐他那么瘦小,几乎就像个三四岁的幼儿似的,宽大的学徒袍子里露出一截细瘦伶仃的手腕,皮肤像是牛奶一样,仿佛在阳光下闪着光。就像……像什么?词汇量贫乏的幼年小色狼怎么也没想出来,脚步却忍不住挪了过去,结果他发现那个孩子居然在哭。梦里,卡洛斯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傻乎乎地站在他面前。嘿,白痴,说点什么!他在心里这样鄙视着自己,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ldo;嘿,你在这干什么?&rdo;他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拿腔拿调地说,忍不住一阵挫败‐‐那种好像别人闯了你地盘一样的傲慢口气是怎么回事?金发&ldo;小美人&rdo;抬起头来,似乎被吓了一跳。接着,卡洛斯听到了一句他更不想听到的话:&ldo;你为什么哭了?你是男孩子么?我哥哥说只有小姑娘才会躲到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抹眼泪。&rdo;听听,这是来找茬打架的么?简直没救了‐‐那一刻,卡洛斯几乎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他甚至难以置信起来,自己小时候其实有这么讨人嫌么?果然,金发的孩子先是茫然了一阵子,随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侮辱了,本来就红通通的眼圈更上一层楼,连小脸蛋都被带起了一层恼怒的红晕,一言不发地甩开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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