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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蛛丝马迹（第1页）

烛火摇曳的寝殿里，姜辰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梁皇枯槁的手还攥着他的腕子，那力道大得不像个昏迷三日的人。

"陛下..."何丞相的皂靴又挪了半寸，青玉笏头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十六殿下刚从西域归来，若是再赴北境..."

姜辰突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杏味。这味道三天前他在天牢见过——那个假皇子被灌下鸩酒时，喉间涌出的就是这般气息。此刻这气味正从史白夏的袖口丝丝缕缕渗出来。

"父皇，儿臣愿往。"他重重叩首，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砖缝里渗着前日打翻的药汁，已经凝成褐色的冰晶。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何丞相的袍角，上面沾着星点朱砂——昨夜钦天监才用朱砂画过禳星阵。

梁皇的手突然松了力道，姜辰腕上立刻浮起五道青紫。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寝衣下隐约可见锁骨处蔓延的紫斑。姜辰瞳孔骤缩，这斑痕他在西域见过，龟兹王暴毙前三天，颈侧也曾绽开这样的恶之花。

"拟旨。"梁皇的声音像是从水中传来，"封十六皇子姜辰为镇北大都督，持虎符节制北境三军。"咳嗽声撕碎了后半句话，但姜辰看见老皇帝用沾血的指尖在锦被上画了个"七"。

史白夏突然扑到榻前："陛下不可动怒！"银针匣翻倒在金砖上，十三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散落如星斗。姜辰注意到第七根针比其他短了半寸，针尾刻着极小的莲花纹——和十三公主失踪那日，典章在驿站捡到的暗器一模一样。

殿外突然传来甲胄铿锵之声。姜辰起身时状似无意地踩住那根异样的银针，靴底传来细微的机括震动。何丞相的玉笏"当啷"落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报——！"浑身浴血的传令官撞开殿门，"云州...云州粮仓起火！安南将军被困朔州城！"他递上的军报沾着冰碴，展开时簌簌落下几粒黄沙。

钟文斌豁然起身："这沙..."

"是龟兹的琉璃沙。"姜辰捻起一粒对着烛光，沙粒核心泛着诡异的幽蓝，"三个月前我命人封了龟兹所有矿洞，这沙本不该出现在中原。"

话未说完，九皇子佩玉叮当声已到殿外。姜辰突然想起假皇子咽气前的狞笑："你以为滴血认亲看的是血脉？他们看的是..."当时一缕黑血从那人嘴角溢出，再没了声息。

"辰儿。"梁皇突然睁眼，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去七星阁取..."

剧烈的咳嗽吞没了最后几个字。姜辰感觉掌心被塞入个硬物，低头看时却是半枚青铜钥匙，匙齿间卡着片细小的金箔——正是三日前从假皇子靴底刮下的那种。

子时的天牢比战场更冷。

姜辰摩挲着袖中的断指梅花镖，铁栅栏上的冰霜在他呼吸间化成白雾。最深处的牢房里，假皇子的尸首保持着诡异的跪姿，十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缝。

"殿下小心！"典章突然拔剑挑飞一只黑蝎。那毒物落在火把上，瞬间爆出靛蓝火焰。

借着异光，姜辰看见假皇子后颈的皮肤微微翘起。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下，赫然是张布满刺青的脸——额间莲花，双颊蟠龙，正是西域死士的黥面。

"取水银来。"姜辰剑尖轻挑，整张面皮应声而落。典章突然倒吸冷气：尸身耳后有三颗朱砂痣，呈三角排列，与十三公主生辰图上标注的凶煞之位完全吻合。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响动。姜辰转身时，火把照亮隔壁牢房一角素白裙裾——那分明是十三公主的骑装！

"阿姊？"他劈开铁锁的手在颤抖。蜷缩在稻草堆里的女子抬头，右脸烧伤狰狞可怖，但左眼角那颗泪痣让姜辰如坠冰窟。这正是他找了三个月的十三公主姜思柔！

"辰...辰弟..."女子嘶哑的声音突然中断，袖中寒光直取姜辰咽喉。典章格剑相迎的瞬间，姜辰看见刺客腕间的金铃——和德妃佛堂檐角挂的一模一样。

七星阁的铜门在寅时开启。

姜辰手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阁内二十八宿星图同时亮起幽蓝光芒。他按梁皇画的"七"字走向摇光位，琉璃砖下暗格弹开时，涌出的却不是诏书。

"这是..."典章的声音在颤抖。暗格里躺着半枚带血的玉珏，与姜辰腰间自幼佩戴的凤纹佩正好合成圆月。更骇人的是十三卷行军图，每卷末尾都盖着太子印鉴——本该在十二年前就焚毁的谋逆铁证。

阁顶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姜辰反手甩出梅花镖，击碎西窗的同时，看见九皇子身影在飞檐上一闪而过。被镖风扫落的瓦片上，沾着方才军报上的龟兹琉璃沙。

"去钦天监！"姜辰攥紧玉珏，掌心被断裂处刺出血痕。三日前史白夏在太医院称药的天平，此刻突然浮现在眼前——那砝码的排列，分明是紫微垣星图！

晨钟撞破雪幕时，钦天监的铜壶滴漏正指向凶时。姜辰踹开观星台木门的刹那，看见史白夏的白须上沾着朱砂，而他正在绘制的，正是七星阁暗格中缺失的第七卷星图。

"殿下可知..."老医官突然癫狂大笑，"紫薇星暗，七杀当道！这个局从十二年前就..."寒光闪过，九皇子的佩剑从背后穿透老人胸膛。

姜辰接住坠落的星图，羊皮上蜿蜒的血迹正形成北斗之形。图卷角落隐约可见半枚血指印，纹路与梁皇掌心的断纹严丝合缝。

玄武大营的辕门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獠牙。姜辰勒马时，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青铜饕餮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本该是玄铁打造的兵符，此刻竟在掌心渗出细密水珠。

"末将恭迎大都督！"守将跪地时铁甲铿然，却让姜辰心头骤紧。这人甲胄下的中衣领口，隐约露出半截黥青，正是龟兹死士的蛇形刺青。

典章突然策马上前，马蹄不偏不倚踩住守将战靴："将军的鳞甲倒是别致。"火光下，铁甲缝隙间竟夹着片金箔，与七星阁钥匙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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