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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六帖 死生挈阔 我的爱人再见 1（第1页）

卫仲道躺在床榻上，身体越发虚弱了。

他脸色苍白憔悴，两颊却透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这两个多月来，咳血非但没丝毫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了。

昭姬心急如焚，每日都守在他身边殷勤照料。自从她第一次看到卫仲道居然咳了血，心底就笼罩上无法褪去的阴云，每一天都随着他病情的加重而愈加浓重。

“咳咳”，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卫仲道痛苦地将上半身整个伏在塌沿上。他感觉整个肺部都在燃烧，胸口越来越灼热，心跳也越来越快速，咽喉处涌起一阵血腥呛人的味道。

他再也没能力像之前那样继续压制身体的感受，他丧失了掩饰的体力，此刻在昭姬面前，忍不住还是吐出一口带着沫状的鲜血。

昭姬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默默滴下眼泪，拿罗帕轻轻拭去他嘴边残留的血迹。她也不想这样脆弱，可是看到卫仲道这样痛苦，她就恨不得能代替他承受这病痛的折磨。看到那刺目的发黑血色，她的泪水就不能自控地滴落再滴落。

卫仲道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气息，心中更是泛起了一种绝望的苍凉。但他还是对着昭姬笑了笑，尽力劝慰着他的妻子。

“不要哭，看到你的眼泪，比吐血更令我难过。”说到这里，他觉得胸中又袭来一阵憋闷的咳意。他大口喘息着，尽力控制住自己。他深怕自己的病，让昭姬一天天憔悴下去。看看她，正在飞快地清减，眼睛里已然找不到当初灵气迫人的光采，只有让人心碎的哀愁。

“你，你好好躺下休息吧，千万不要多说话。只要好好服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是不是？”昭姬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扶着他半坐半躺，倚在柔软的大靠枕上，好让他的气息可以通畅些。昭姬将头轻轻偎在他的腿上，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

卫仲道惨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此时更觉凄凉的纤长，带着无限的不舍，抚摩着昭姬乌黑柔软的长发。她的发丝是这样细腻，让他的手指无比留恋。

“昭姬，我有话要对你讲。你千万......不可阻止我。只恐再不讲，就真的来不及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抑住胸口传来的阵阵燥热的疼痛，他继续缓缓说道：“昭姬，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继续照顾你，不能继续爱你疼你了。我真是没用.......娶了你，却要你终日为我心痛流泪，无法与你偕老。昭姬，我.......我有负蔡公的嘱托呵。”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昭姬伏在他的腿上，泪水更加肆意奔流。那温热的泪水，早已浸湿了他雪白的长衣，很快就变成了冰凉。

“我原本以为，我们这样相爱的人，是可以相守一辈子的。没想到，才只一年的时间，我这可恨的病，就要把我带离你身边了。都怪我，不能一早预料到这种结局。我宁愿.......宁愿自己从未遇见你。我宁愿........从来不曾被你爱过，也不要.......不要像今日这般负你......害你。”卫仲道说至此时，亦是泪流满面。

“昭姬，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了。我心中清楚，我这个病------恐怕我是拖不久了。倘我真地先走了，我知你一定会悲痛欲绝。我明白，你会遭受怎样地痛苦。可是昭姬，如果你想让我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心安，你就要活下去，活到你应享的寿数。你这样美好的女子，也一定.......一定还有比我更加爱你，也更有能力爱你护你的男子出现。”哽咽着说到这里，他只觉心如刀割。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他实在不舍，但又无能为力。

“望你不要太过自溺于痛苦之中。我爱你，昭姬，不要让我走得.......不放心。不要做任何傻事，不要让我在黄泉下，都无法原谅自己。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日子没过。我的身体虽然消亡，但我的心，却永远会守着你。这一世我为你做的实在有限，这便是我最大的遗憾。

我只能期许来生，来生.....如果还能有幸与你相遇，我一定乞求上天让我长寿一些，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你。也不止是来生，每一世.....我都会寻着你，才能补偿我今生...所亏欠你的一切。”

“仲道，我从不曾后悔与你相遇，更不曾后悔嫁给了你。我对你的心意，正如你对我的一般。你我就算只有一天，也好过我浑浑噩噩地度过百年。纵使天意弄人，要你先我而去，我也毫无悔恨。

若非有你，我便不知何谓情，何谓爱；若非有你，我纵然比彭祖还寿长，又有什么快乐可言？你既许我来生，就绝对不可反悔食言。你要等着我，不要忘记你我之间早已立下的契约。纵然是百年千年，我也一定要寻到你，你必定要兑现今日所立的誓言。”

卫仲道颤抖的双手握住昭姬的手，两人相对竟无语凝噎。说不出的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的眼神里。

昭姬的眼睛里除了悲痛，还有一望即知的坚定。她是在说：“死生契阔，未敢与君绝。”

卫仲道满眼的不舍与疼惜，他是在用她写的诗词告诉她：“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人间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往往伴随着阴谋和毁灭，死亡和背叛。卫仲道与蔡昭姬生死诀别之时，卫府另外一间房间里，却进行着紧锣密鼓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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