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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帖 妖言惑众 要我用谁的心去体会 5（第1页）

“大哥，若你执意杀他，必定会留下恶名。不管怎么说，于吉纵有野心，也未曾流露恶行，他...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孙策将一张案几上残留的酒樽杯盘都挥落在地，坐在上面沉郁说道：“公瑾，非得事到临头才悔不当初吗？何不防患于未然。你深谙兵事政事，不该与他们一样劝阻我。于吉自入吴郡以来，声望日隆。每日里在会稽出入，追随者动辄几千人。看那阵仗，可说是前呼后拥，顶礼膜拜，就连部分军中将官都将之奉若神明。其行其状，难道公瑾不知？若一味任由他放肆下去，岂不又是一支黄巾军？”

周瑜走向城楼垛口，望着城下仍未散尽的人群车马缓缓说道：“大哥的远虑，我当然明白。但你也该知道，杀人仅凭诛心，没有坐实罪证，难免会人心不服。”

孙策冷哼一声：“不服？不服便又如何？难道要跟他一起反了不成？若会稽军民因一个妖道而反我孙策，我就更不能留他！”

纪采薇看他不肯罢休，走向他轻声劝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一个道人，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孙策捉住她一只手握在手心里焐着，苦笑着问她：“你还是宁愿听信一个妖道的胡言乱语，却不肯信我孙策么？”

纪采薇摇摇头看着他说道：“你就当...我是可怜他，他毕竟也是个老人了。我为他求情，你可以饶过他吗？”

她知道，此时的孙策听不进什么。她更没办法告诉他，于吉说的，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担忧的。三年之内必死.....一想到眼前人会因为自己而死，纪采薇就更加自责和痛苦。于吉又有什么错呢？他也只不过是为她下定决心离开他，做了最后一把推手。

孙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扭过头去不看她，心中百转千结。不可否认，杀于吉，他不是没有私心的。甚至可以说，促使他要痛下杀手的原因，就是为了保住他和她的未来。他一生不曾枉杀人命，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破例了。

“昭姬，不必再说了。我已说过，杀他，只为消灭江东隐患，并没有其他的原因，更加...与你无关，你不必为此介怀。”

“那么，不如....你赶他走吧。驱逐他离开会稽，今后再也不许他回来。这样...也不可以吗？”纪采薇仍不肯死心地劝说着。她不相信孙策说的，她知道，他要为了自己而杀人了，而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孙策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缓缓说道：“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他。至于放或不放，何时放他，你也容我....再想想吧。”

纪采薇看他态度有所缓和，也答应了暂时不杀于吉。得到这个承诺，她怕再多说反而会适得其反，也就不敢再深劝了。

周瑜刚刚一直看着孙策的表情，敏锐地捕捉到孙策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便知道此事不会那么容易就了结。于吉的话，他只听了个大概，但也猜到了孙策真正是在顾忌什么。孙夫人反对“昭姬”嫁给孙策，他已经听他不止一次地吐过苦水了。只是这是孙家的家务事，他毕竟还是个外姓人，知道自己也不好参与。他俩之间的事情，总还是要他们自己去面对和解决。

而大哥的脾性一贯如此，有些事情，你越是要拦着阻着，他就越是要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他与“昭姬”的情事是这样，对于吉的杀或留，也是这样。

周瑜内心轻叹，一身飘逸洁白的长衫，悄然无声地消失在城楼上。留下纪采薇与孙策二人无言相对，一个惴惴，一个痴痴。

“蔡琰，我命由我，不由他。别管这些不相干的人，别为了别人的只言片语而动摇。无论如何，要记着我这一句。”孙策看着纪采薇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极其遥远。

他恨极了于吉，就是这个妖道，在他原本就坎坷不堪的情路上，又挖了一条深壕，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两人中间的迷雾也越来越浓。他才不在乎什么贵不可言，更不相信什么三年必死。就算天意真地只给他最后三年时光，他最不可接受的，也是她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所以他第一次叫她的大名以示郑重。

纪采薇抬眼望向他，想不哭却也难以止住。她不忍骗他，可又不得不骗。孙策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拽入怀中，低头吻住了她。他极尽温柔地，借用这个吻表达自己的爱。他从前竟不知爱竟是如此折磨人，如此疲累不堪。可他却宁愿饮鸩止渴，如遇甘霖。

孙尚香和孙权看到大哥对于吉动了杀意，也不敢在是非之地多留，孙尚香拽着哥哥孙权的袖口，两人随着人潮一起跑下城楼。孙权把她抱上马车，就想吩咐车夫赶车回府，却被孙尚香拦住了。

“二哥，左右都已经下来了。莫急，再看看。”孙尚香向孙权挤挤眼睛。

“你个丫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孙权笑笑，瞧着这个一贯古灵精怪主意多的小妹。

“别管了，你就当我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这么早回去作甚。”孙尚香在马车里撩开车厢的轿帘，从黑暗处看着城楼上的动静。

孙权心下一动，也坐在车辕上向城楼上望去。没一会儿，上面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然后城楼垛口上就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大哥，公瑾哥哥，还有，那位神秘的纪大哥。当然会有他。孙权并不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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