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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晚会一直到了半夜,人们才陆续开始离开,尽兴玩乐的人们似乎把长期储存的热情与躁动挥霍一空,三两成群慢悠悠地走回营地,一边低声哼着歌或是谈论着晚会上的趣事。
索伦与芙蓉两人也跟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牵着手散步一样走回了营地。少女今天玩得很尽兴,几乎全部时间都在拉着索伦跳舞,精力之充沛让索伦都感到有些惊讶,而在喝下了数量可观的甜酒后,她不出意外地染上一丝醉意,银色的长发衬着微显酡红的脸庞,让她看上去格外迷人。
两人回到营地时已经过了午夜,繁星点点的夜幕下,营地很快便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在少女的坚持下,两个人裹着一张柔软而温暖的毯子,静静地坐在帐篷门口,任由和着青草气息与虫鸣声的晚风轻抚过面庞。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在这静谧而安详的夜中,两人彼此依偎,没有只言片语,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内心——人们对于幸福的理解总是各不相同,而对于此刻的两人而言,幸福就是如此的简单而真实。
少女靠在索伦的怀中,或许是因为醉意,她看起来有些困倦。把索伦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少女闭着眼睛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歌声飘渺而灵动,随着晚风传向远方,直至那遥远的虚空之中,而虚空也因此不再空虚。
那歌声中的语言并不属于人类,反而更接近某种上古精灵所用的语言,从几个间或出现的特殊词缀中,索伦隐约能感受到灵能的共鸣。他静静地听着少女的歌声,心中一片宁静,就连灵魂深处那永不息止的火焰带给自己的痛苦也平复了许多。这歌声如同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当索伦将自己的心思沉浸在歌声中时,他仿佛能看到一处绝美的仙境,无数生灵栖居其中,享受着那片乐土赠予他们的一切,一切都显得如此美丽而祥和,让人禁不住心生向往。
“圣灵秘境……”索伦低声自语,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令他思虑已久的存在——神性的源流。
心思转动间,索伦灵魂深处的本源之火躁动起来,自身那黑暗而压抑的力量涌动,瞬间把歌声带给他的飘渺感受驱散的一干二净,再无踪迹。清冷的夜风拂过,夹杂着草虫的低鸣和树叶的沙沙声,索伦长出了一口气,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发现她早已悄然睡去,就好像是害怕索伦离开似的,她把索伦抱得紧紧的,额前几缕柔顺的银色头发散落在微红的脸庞上,让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索伦用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庞,指间的触感柔和而温暖,让他感到心安。
他抬起头,凝视着深邃的夜空,他的力量在这黑夜之下是如此强大,可此时此刻,索伦却莫名的感到一丝疲倦,他很想就这样和自己心爱的人一同沉沉地睡去,让所有的执着与痛苦都随风而去。
可他做不到,有些选择一经做出,便不可更改,既然当初他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便再无回头可言,他知道,这一切是他应付的代价。
“后悔了?”索伦在心中自问,“在品尝了幸福的滋味后,你已经软弱到开始厌倦这无尽的煎熬了么?”
索伦默然无语,陷入久久的沉思中,躁动而压抑的力量随着他纷乱的思绪,从他身上慢慢地逸散开来,将周遭的营地笼罩在其中。渐渐地,周围变得寂静无声,有不少早已入眠的人们或皱起了眉头或面露痛苦与恐惧,只因为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梦魇之中。
“索伦……索伦……”一声呢喃般的低语传来,这声音如此熟悉,把索伦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而他不自觉间逸散出的力量也同时消失了。
他低头看去,怀中的少女仍在熟睡,她把索伦抱得紧紧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安,几行泪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索伦……”她在睡梦中低声呓语,声音中带着祈求,“不要离开我。”
索伦哽住了,这一刻他不再在意那些纠结于心的执念,他突然意识到相比于那些虚无的原则与理念,没有什么是比守护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更重要的,哪怕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填充着自己的对复仇的渴望,也远远不及于此。
是当复仇与守护自己所爱相冲突时,究竟该如何选择,长久以来,索伦都在或有意或无意的回避这个残酷而尖锐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勇气来直面它,直至今日。
索伦恍然意识到,过去的终已过去,不可能再挽回,不值得为已经失去的而牺牲更多;而长久以来,一直支撑他的那种如渊似海的仇恨的根源,其实是他对于再次失去的恐惧,是他对于保护自己深爱之人的执着——尽管最初时,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失去,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人可以守护。
这便是仇恨,当剥离了层层反复的表象,它本质上是索伦为了追寻心底最深的渴望所选择的道路,却非那渴望本身;而所有与之相伴的阴谋、杀戮与毁灭,都不过是消除前进路途中阻碍的手段罢了。
一瞬间,索伦感觉到一阵难言的清明,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更加的清晰而真实,而他自身的存在感则变得更加晦涩。从此刻起,他凌驾于仇恨之上——他正视仇恨、接纳仇恨,但他的心却再也不会被仇恨所扰乱。双眼中暗金色的瞳孔无声无息地出现,变得比以往更加锋利深邃,索伦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再一次向着更高的层面蜕化,就如同他当初在完成穿越生死的考验时所发的誓言那样:世间所有的仇恨、痛苦与灾厄,尽化作他的力量,成为他手中最冰冷而强大的利刃。
索伦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少女,眼中满是柔情,尽管仍久显露着那金色的刀瞳,却没有一丝森寒的威压流露出来,所有的力量都被他完美地收束住了。他眯起眼睛,黑色的火焰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燃起,化作一双巨大龙翼,将两人围拢在中间,龙翼上跃动的火苗在银色的月光下诡异而神秘。
龙翼之中,索伦弯下身将自己与少女的额头轻抵在一起,低声呢喃着古老而神秘的咒文。随着一阵隐晦的魔法波动,丝丝缕缕的幽蓝色光芒从他身体中逸散出来,然后仿佛受到牵引,无声无息的渗入少女体内。
那是索伦的灵,是他力量与灵魂的本源。经过了索伦本源之火的净化,不夹一丝杂质的精纯的灵被他从自己的灵魂中抽取出来,温和地注入少女体内,无声无息地滋养着她的精神与肉体。这种方式无疑是奢侈的,灌注到少女体内的灵相当于数十名成年巫师,或是数百名麻瓜的灵魂的总和,即使对于索伦这样的存在而言,如此大量精纯的灵也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在索伦看来,为了自己所珍惜的人,这样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就如同在不久之前对哈利的训练中,他同样为哈利注入了巨量的灵,用以支撑他完成灵魂与力量的蜕化,只不过那一次的灵是他从周围整片森林强行掠夺来的,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肉体被本源之火化为了虚无——尽管那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可过程中那常人难以想象的风险与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等到少女在灵的安抚下彻底进入了安详的睡梦,索伦小心翼翼地把她安置在卧室的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他静静的注视了一会睡梦中的少女,然后转身离开了卧室,走到了帐篷外。夜深人静,这黑暗而深邃的天幕之下,索伦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他看透了自己心中的仇恨,但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仇恨,恰恰与此相反,解开了心中的困惑,索伦可以更加自由地运用他那冷酷而强大的力量。
索伦依旧是索伦,他的心冰冷坚硬如同钢铁,可以毫无怜悯地用其他人的痛苦与死亡捍卫自己的幸福。他就是如此,从始到终,他的温柔只为他所珍惜的人保留——只不过,他所珍惜的人,在这世上并不多。
在清冷而泛着湿气的晚风中,福柏托儿无声无息地飞了过来,落到他的肩上,索伦轻轻地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任由凤凰亲热地啄着自己的耳朵。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不是么。”索伦悠悠地自言自语,然后连同肩上的凤凰一同化作黑色雾气,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ps:最近真心忙,客观条件实在不允许医生构思和码字,在此医生跪表歉意。
元旦到了,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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