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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着我的神情,惊喜交集,终却留下一丝的忧虑,我料她定是因着当年那事,心仍存有芥蒂,虽说我也很是介怀,可眼下并非执着之机,且待完了事,再向她探个清明。
?泉……阿尝,你可是忆起了??面上仍带着点儿惊讶,我走向她跟前,轻拥住她,道:?自是忆起了,关乎你我之间的,所有。?
?阿尝,我……。?见她欲提起过去那事,我摇摇头要她打住,道:?现下只管先探探这儿罢。?
百多年过去,岁月虽是不为我俩身上寻跡,却是摧残了昔日荣盛的王城。由一片断垣残壁之中走向里头通道,因着墙面残破,阳光肆意的照耀,这通道,便是我当年离开楼兰所经,如今却已成了这副狼藉,我深感一阵沉痛惋惜。
我俩行于通道中,可二人间却笼着股莫名氛围,沉默无语,许是她心头正独个思忖着甚么,想来,我俩间的点滴,仅她一人记着,又碍于我失了记忆,而默默藏于心底,着实是苦了她一人,我心疼的牵起她的手,然她一时错愕的愣了会儿,我微微笑,轻捏了捏她的手,这才卸下心忧,也牵紧了我。
?这是……??顺着通道,来到了这地方,破坏的尚不严重,仍存有密室的轮廓,她瞧向一旁完好的壁面,上头刻绘的东西,虽是已蒙上层灰,倒还是瞧的出大概,这墙面所描绘,便是长生药的源由。
满满的回忆霎时涌上心头,不免有些感慨万千,我轻抹去上头蒙盖的灰,望着那刻印长生药传说的壁面,我心底忽地起个念头,刻意问道:?二人享,得长生,独人嚐,则夜心,我俩分别了如此长年岁月,你可有犯过这病??
?当然,那可难受的,但尚不妨事。?她轻抚着胸口,反回来问我道:?你可也还好么??
?我犯病时,总一次比一次更苦,疼的都想早些死一死,不料你竟这般安好,岂非爱得不够深沉?那伊人当真可怜呀。?想来和她重逢后,我虽是失了记忆,仍屡次犯病,她道是犯的情思病,倒也非誆我了,我刻意捉着机会打趣她一番道。
?可深沉呢!我朝思暮想着,盼得与她再见上一面!?孰料遭我这一揶揄,她连忙正言反驳,但忆起这段时日以来,屡屡遭她捉弄之事,我略有报復之意,仍一副坏笑,嘲弄道:?哦?可这药子副作用,可非与情思浓烈有所关联??
?我……我是个大夫嘛!自是不妨事!?瞧她这急于辩解而红透脸的傻模样,我不禁心起波澜,一把直将她拥入怀中,道:?傻姑娘,我明白的,你可爱着我,爱的深沉,是么??
?………嗯。?
一年多来的旅程,虽是不乏生死交关,倒也有惊无险,甚是相识了几位友人,且我寻回了丢失的记忆,也和思慕已久的她重逢,该是如何美好结果,然现下我拥她于怀,心底却有股莫名空洞感,可是为何而来……?
?泉……阿尝……??她那白皙无瑕的面庞依旧动人,幽深双目似蒙上了层雾般,我将她乌黑细柔发丝轻拂至耳旁,道:?只管唤我作泉罢,俱是久远的事儿了。?
尝,除爹娘外,她是头一个唤我这名的人,亦为我此生挚爱之人,即便我俩分别的岁月,远比相伴的日子长远,可天意註定将我俩命运相系,虽是莫名失了忆,歷经千百波折,仍再和她相识、相爱了。
?渚儿,谢谢你。?许是因我这一声称唤,她先是愣了愣,甫问道:「谢……谢甚么?」
「没甚么。」我笑道,朝前头缓步而去,她随在后,扯着我袖口追问道:「嘁!恢復了记忆,又同以往爱打趣我了。」
「也不知是谁,趁着人失忆给捉弄了好一番。」我扬笑道,她这才撇了撇嘴,安分了几分,我心中直感有趣,便不再和她闹腾,走向密室的台柱前,将灰黑的土块敲开,里头藏了个方正的小石盒。
「不成那是……?」烟渚轻蹙着眉,似是已猜及盒中所纳之物,忆及当年我俩自这儿离开时,曾取走三枚长生药,一枚在那时给我俩服了下,馀二则由她交付汉王去。而其实爹爹也曾赐了我一枚,被年幼时的我藏于了这石盒之中,我将盒盖给啟了开来,却是不见那本该存在之物。
「怎是空的?」她不解的问,我直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恐怕自己早将它取出了不成,正反也非甚么要紧事儿,我将石盒纳入袱中,望向了另一旁,因土石埋覆,看似无有些甚么,可我忆中这密室的模样,那应是存放着先祖棺木之处,我和烟渚合力搬去上头土块,石棺的轮廓逐地清晰,共有四具棺木,然其中之三已是空棺,棺盖留着破坏的痕跡,恐怕已遭倒斗人毒手,惋惜之馀,我见唯一仍完好的那具棺木,上头刻着一字:「鄢」。
「鄢?」烟渚凑至我身旁,不解一问,我答道:「是我娘亲之名。」
为何仅有这棺没给破坏呢?虽是欣慰,然我不禁涌起一丝疑。
「你瞧这儿。」她指着棺盖的另一端,上方有个似是锁孔般的东西,我不明所以的瞧个老久,只见她一副老练的侃侃道:「这锁的工法很是特别,质地十分坚牢,可破坏了锁便无从开啟棺木,定要有相应的钥匙才行。」
「…………」
「这百多年来,你都是学了些甚么啊……。」
「有如此多岁月,走遍大江南北,就是学了点维生的倒斗、除妖之技,喏,还有你当年要我学的医术,我可是和不少当朝大夫讨教了好些年头呢。」
无怪乎她这一年来,所向披靡般的渊博知识与非凡技艺了……我不禁无奈的苦笑。
说来这相应的钥匙,虽是没个几分把握,但我莫名有个想法,由袱中取出了早些时候于铜里所购的木牘,精雕细琢的凤凰翅翼开展,华丽高贵的姿态活灵活现般,指间轻轻摩挲着那一侧不自然的凹陷处,我犹豫了会儿,将木牘插入狭孔中,一声脆响,棺盖因机关转动而缓缓开啟。
「娘……。」我望着那棺木中静静沉睡的女子,深邃的五官,红褐色的肤泽,一头浅褐长发,颈子上留着一道轻浅缝口,当年娘遭人无情杀害,成了我心底阴霾,深爱着她的爹爹也是痛心疾首。棺木里头摆满了娘亲的珍宝,如爹爹赠她的擫笛,许多刻着石榴花的石雕,还有张如凤翼般的金漆长弓,满满回忆顿时涌上心头,我将那长弓取了出来背于肩头,这才见烟渚一直专注的凝睇着娘的面容。
「除肤色外,可真一模一样,你们母女二人。」记得娘受害是在我十岁那年,而服下长生药时又是十五年后的事儿,年龄相近的样貌,也无怪乎如此相似了,我无比惋惜的凝着娘亲,她双目紧闔,面色平淡却存着几分柔和,双手合于胸前静静地沉睡着,我注意着她手中似是握着甚么,便小心翼翼的将那黑色小匣子抽出。
「我来罢。」这似乎是个机关盒,我摸索了老久,却是毫无头绪,烟渚便接了过去,只见她指节轻敲了敲,又转了转,不一会儿就将那匣子给滑了开,从里头落下了一枚珠子,因着地面倾斜,珠子就这般滚向了另一头通道,我愣了愣,才正欲追去,却给烟渚伸手拦了下。
「怎了?」她面色严肃,眼神示意我瞧向前方,就见一团人影于黑暗之处现身,那人拾起了滚去的长生药,捏于手中端详道:「这便是传说之物,得让人长生不老的药呀?」
霍叔由通道走出,环顾密室的四周,好似在打量着货色的商人般,后头还跟着寒云天和凌苒二人,想来自风沙中和眾人失散后,我俩可是经歷了重重险难,不料他们原也平安到了这儿。
「你们此行目的,其实是长生药无谬罢?」见他那满是贪婪的神情,我开门见山直言道,而对方也毫无保留的回应:「的是,你俩不也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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