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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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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孩一高兴，话更多了。“少爷，刚才问棋去监门卫调入城文牒，他们推说长史不在，没给。吓唬他们你亲自去，也没给。得亏少爷你还让问琴去找了何将军，他派人去打个招呼，立刻就拿来了，比问棋拿你的批文去还管用。

少爷，你既然知道他们不会给，为什么不让问棋先去找何将军，却让他先去监门卫自讨没趣。”

季显道：“就是要让你们碰个壁的，省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你少爷我怂啊，人家当然不搭理你们咯！我不早就说过外面的事儿得用上何铎的旗号，我就是个纸糊的大将军，人家只认何铎和王揭。你们偏一直不长记性，可不就自讨没趣吗？”

小孩听了明显不开心，眉头拧起了小疙瘩，“少爷，你不是管着他俩吗？怎么还不如他们的名头管用？他们要有这么大能耐，怎么还让你压着啊？”

他那愁眉苦脸的小模样逗乐了季显，忍不住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抓住他肉肉的小脸蛋揉捏了起来。

“啊啊啊！”小孩被□□得嗷嗷直叫唤。

季显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世上有种权力叫‘无实权’，我这大将军只是个银样镴枪头的摆设。他们就是能耐太大了，才需要一个没能耐的压着。我没能耐，可我管着他们，但办事也得靠着他们，他们有能耐，可上头压着个我，得听我调派，这就叫卤水拌豆腐，一物降一物。那些有能耐又降不住的，就得投胎再世为人了。

人贵在有自知，可以保命的。我怂就得认怂，要是不认啊，我早就被他们给按死了。我这一年多来不声不响地，才有我的安生日子，但凡我有些个动静，你现在拜祭我都找不到地儿。

不过，既然我在这位置上，很多事躲也躲不开，这回我露了头，针对咱们的人多了，所以让你们见识见识你少爷究竟有几斤几两，也学学谨慎二字，省得冒冒失失闯了祸，我救不了你们不说，还得跟你们一道叫人打死，都是些管杀不管埋的主，到时候直接把咱们剁了喂狗。”

季显似是怕吓着了他，又抚了抚他的肩，才继续道：“今后，我开始主事，你们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悠闲了，接触的人一多，磕磕碰碰就多，即便你们不生事，也会有人挑唆，能让就让着些。不过，也别一味忍气吞声，也不能随随便便叫人欺负了去，有什么就对我说，万事有我。”

“嗯。”小孩点头的样子很是乖巧。他又问道：“少爷，你派问书去裕州军府是要安排人进裕州军府吗？”

季显道：“你话又只听一半，我说的是先留个番上的缺额待用，用不用还两说。没确定人肯定去之前，话不能说死。到了你嘴里就说我要安排人进去，让你传话啊，事情可都被你办砸了。提前打招呼不过是为了防止措手不及。凡事都要考虑在前头，事前安排妥当，总比事后补救好。

我现在根基不稳，也不是随时打个招呼便有人听的，公事可以用得上何铎、王揭，但私事都靠着他们就说不过去了。这回走了人情，就算最后不托人办事，人家也承我这个情，以后再托请，便也好办了做人就得走十步看百步，那么多的岔路呢，不留神就得走弯路，有的弯路就是死路，一旦走上，就没法回头了。”

说到这里，他止住话语，拍了拍小孩的肩，“好了，随我去吃饭吧。”

小孩摇了摇头道：“问琴不让我上桌，说没规矩。”

“今天他们都被我派出去了，你跟我上桌没关系。”

“少爷，你派问棋和问琴去向西北来的卫士打听雪域兽干嘛？为什么一定要找西北一带的人打听？其他地方不行吗？”小孩想一出是一出，又缠着季显问开了新问题。

“雪域兽也许是当地人的叫法，我大旭只有西北有雪山，所以必定得问西北当地人。好了好了，你怎么话这么多。早知道我就该叫你无话，而不是问画。”季显取笑他道，在他抗议前说了一句，“今天加了菜，你到底吃不吃？”

“吃，吃。”问画叠声答道。各官署公厨在中午都提供膳食，而金吾院因有值宿之责，所以也提供晚膳，但是膳食规格都有定制，若要加菜是得自掏腰包的，问画很少能吃到加菜，听闻今晚有，当即被晚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季显带着他去了公厨，厨子准备了四菜一汤，一荤一素一汤是季显晚膳的定额，又加了两样荤菜，其中刚蒸出来的四只肥大的螃蟹看得问画两眼放光。

季显笑着弹了弹他的脑门道：“我可盯着你的，不许挑食。”

“知道了，知道了。”问画努了努嘴。

他们等了片刻，饭菜就全部好了，让下人放进食盒里，问画兴高采烈地提着，跟随季显去赵竫所在的房间。

赵竫正等得焦急，一见他到来，忙起身告辞。他方才喝茶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用完晚膳后已是时至夜禁，不由有些惴惴不安。虽说他有武艺在身并不惧怕巡街的卫士，可在当着管夜禁的金吾卫将军在夜禁时分大摇大摆上街，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季将军，草民甫回京忘了夜禁的规矩，才贸然上门叨扰。此时已近黄昏，草民不敢在外耽搁以身犯禁，将军的盛情草民心领了，今日就先告辞，下次由草民回请将军喝酒。”

季显闻言却是不解，说道：“大哥武艺高强，定有高来高去的本事，何必在意些巡街卫士，吃完了只管上房悄然回去便是。”

赵竫不意他竟说出鼓动自己犯夜禁的话来，不由心下嘀咕，“莫不是要教唆我犯夜禁，好除去我？律法有定，遇犯夜禁质问而不应声者，弹弓弦以警告，再不应则可射杀。但是他真想杀我，在我维护夏夫人冲撞金吾卫时即可下令格杀，何须请我吃饭如此大费周章？”

虽相信季显没有理由借机害自己，但赵竫也不敢授人以柄，故而坚决不愿多留，只说要走。

季显见他连连摆手，汗都快冒出来了，笑道：“大哥昨夜大闹东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胆小啊，怎么在小弟面前还要藏着掖着啊！”

他笑得眉眼弯弯，赵竫却听得如坠冰窟。他脸色煞白，摸向剑柄的手剧烈发抖。其实不用拔剑，他一掌就可以劈死眼前的少年，但是他下不了手，只能借助利刃。不杀他灭口，东宫行刺的罪名会祸及赵家满门。

赵竫稳住心神，用力握紧了手上的兵刃。拔剑！拔剑！杀了他！他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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