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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这一年元旦，秋玲带着菊菊上了一趟古松镇，本想去给菊菊买一双球鞋，不想会在半道上碰见柳世定。

柳世定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又光又硬，很有风度的样子，秋玲一见到他，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的头上。柳世定说：这么巧哇，我刚去车站把我老婆送回县城了，不想回头碰上你们，怎么样，秋玲，带上孩子上我家坐一坐。

菊菊说：妈，我要回家。

柳世定一脸笑：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菊菊不想理他。

秋玲说：看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菊菊，叫柳叔叔。

菊菊不肯叫。

柳世定说：走吧，上我家坐一坐。

秋玲说：下次再去吧，下次。

柳世定说：怎么呢？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这段时间一直太忙，又没法碰上你的人。再说，为你们办厂子的事，以后我们来往来多呢，你连我家门都不认识，怎么行？你们集资的情况怎样了？你怎么连个动静也不说一下？

柳世定忽然向秋玲说起了正经事，这让秋玲顿时也认真了起来，心想自己还真的把正事忘了。秋玲说：好吧，菊菊，我们去柳叔叔家坐一下。

菊菊抬头看了一眼柳世定，对妈妈说：妈妈，我……

柳世定笑着说：菊菊，走吧走吧，你有个小弟弟，买了好多小人书都看过了，回头叔叔送你一大捆。

这是个几大的诱惑，菊菊当即牵了妈妈的手。这样，柳世定推着自行车，秋玲牵着菊菊，他们再走入古松镇的老街。

柳世定的家在古松镇的后街，是一栋二层楼的楼房。他家里至少子在秋玲眼里看来很有些阔气，大彩电、大音响，还有大冰箱，地上有瓷砖，墙上有很漂亮的红绿灯。柳世定一进门就把菊菊带到他儿子的房间，那儿的书真多，菊菊顿时埋进头看书去了。柳世定说：秋玲，我们要好好谈谈宋村办厂的事，还有很多事，你们根本不懂。菊菊。你就在这里看书？还是上楼去？

菊菊用一双担心的目光看了一眼母亲。秋玲点头说：菊菊，你就在这里看书，妈妈有重要的事，要跟柳叔叔谈。

菊菊疑惑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秋玲跟在柳世定身后走上二楼时，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默许着什么，或者更准确一点讲，从刚才在街口碰上柳世定那一瞬间起，她和柳世定两个人心里都在默许着什么。否则他们不会以一种有感应的共同阴谋在那儿对付一个孩子，他们对菊菊说话时，总是不经意地用目光交流一下。秋玲心想，人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从前对这个柳世定没有印象，这才接触了几次？这是第二次哩，我就对他有了这么强烈的好感。更何况，秋玲深怀着一种本能，一种有求于人而又无以报答的感激本能，难得柳世定一片真心帮她帮着宋村，秋玲的情感在上到柳家二楼客厅时，忽然产生了某种冲动。

一张巨大的落地窗帘是猩红色的绒布，这给这间显得豪华的会客厅带来了无限温暖。柳家的长沙发很宽大，当秋玲坐进那个沙发时，她感到了柔软和温情。

不知道别的守寡二年的女人是否也像秋玲这样无法掩饰自己涌出的冲动，当时她不敢看柳世定，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沙发前茶几上一束红绢花，她想她的身体当时就跟这束花一模一样。

柳世定给秋玲冲了一杯热咖啡。柳世定坐到沙发上，说：喝点热咖啡吧，

秋玲很顺从地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道：又苦又甜呢。

柳世定笑了笑：这就像我们的生活。

柳世定当时像一个诗人，他给秋玲说了一句像诗歌那样的话。然后柳世定从容地掏出一支烟，从容地并且有些优雅地点烟，从容地呼出一口烟子，像电影上的大明星捋一下上了摩丝的头发，说：秋玲，你的手怎么有点抖？你看你，咖啡在杯子里直晃呢。

秋玲这才注意到柳世定已经看出了她的失态，她连忙放下杯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柳世定说：你们宋村，集了多少钱？

秋玲说：幸亏听了你的好主意，到上个月底，我们集了6.8万元呢，有近7万了呢。

柳世定当即皱了眉头：就这么一点？怎么就这么一点呢？

秋玲问：这还少呀？这在我们宋村，算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呢。

柳世定摇摇头，说：开玩笑，真是开玩笑，7万元办什么厂？那可不是一个小厂，是一个纸浆厂呢，真是开玩笑。7万元能干什么？你算一下，7万元钱能干什么？连个厂房都盖不起来，还有，你知道办一个厂得多少手续审批吗？

秋玲摇摇头：不知道，正要请教你呢。

柳世定掐掉烟蒂，掰起指头，说：你们得先写报告给县政府，县政府批复以后转乡政府，乡政府组织各支局各所开会，分析、调查、考证，然后，土地管理、规划、城建调查、审核、工商、税务、电力、水利、信用，包括派出所、邮电局，只要是镇上挂了门牌的大小衙门，你们一个也不能漏掉，首先把手续办齐，缺一样，你们就会遇到麻烦，打个比方，电管所，你的机器一开，没有电不行吧？你不把他们的招呼打在前头，万一开工了他们停电，怎么办？还有，派出所，你办一个工厂，人就集中了，治安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万一有小偷或者坏人搞破坏，凭你们的能力，你们能有几大力量？你必须依靠派出所，他们至少保障了你们厂的生命财产安全。再比如说，税务所，那才是叫你们头疼的呢，税务所事先本着国家利益和集体利益，最后就能确保你们厂每一个人的利益。土地所，更不得了，回头叫你拆了厂都是可以的。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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