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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饭（第1页）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碗声，还有锅瓢相击的咚咚声。音量尚在可接受的程度，若是在吵闹的马车外面，更是不会觉得这些声音有什么。但在安静的马车内，听来却有些刺耳。

也因此，马没惊，正在调息的惜文烨却惊了。

眼看惜文烨心神震动，呼吸急促，身上的天地灵气开始逆乱，青争再一次伸出了手。她以手指抵住他莹润的额头，双目微凝，一瞬间就控制住了他体内暴躁的灵力。

慢慢引导灵力回到正常的经脉之中，青争发现，除了一开始的抵触，惜文烨察觉到是她之后，就完全撤去了心防。他的全身经脉各处，她都可控制着天地灵气随意查探。

成功阻止了惜文烨走火入魔，青争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她看向车窗外：“外面是什么？”

沉香早在出现异响的最初，就抻着脖子向外看去，现下青争一问，她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是乞儿们——”沉香说着他们，声音里竟添了些能让人听出来的艳羡，“好像是我们要去的那家客栈，来了个大主顾，要给他们发粮。我听着，这位主顾每次来，都会点招牌菜送给乞儿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要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

“所以刚才的声响，是那位主顾又放粮了？”青争听闻乞儿们敲碗的原因是这个，心下的火气登时便没了。乞儿们混口饭不容易，说来也是她们的问题，哪有人会在街上马车里修炼的？也没设隔音结界。

“应是如此。”沉香看了看在疗伤阵法中睡着的二莫，语声清淡，“我还听到他们说，这位主顾每个月月初都来请客，已经将近一年。乞儿们还给这项活动起了个名字，叫敲碗有粮，还把请客的主顾叫成天仙姐姐……”

“敲碗有粮”和“天仙姐姐”的称呼，着实让青争对于这个还未谋面之女有了很高的评价。她想，愿意为乞儿们白花钱的人，必定是人美心也美的大美人。

只是，沉香的落寞她看在眼里，难免有些不解：“沉香你，羡慕那些乞儿？”

沉香一怔，她长这么大，除了二莫这个总理解不了她想法的愣头青，还是第一次有人关注到她的情感，还能理解得如此准确。沉香感动之余，一股热泪就涌出了眼眶：“青，青大人……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我和二莫，是仆役……”

听着沉香哽咽的声音，青争觉得自己心中的柔软又被触动了一下。

“仆役怎么了？仆役也是人。”她轻轻地说着，拍了拍沉香单薄的脊背。

“呜呜——”沉香哭得越发大声，“谢谢你，青大人！”

青争觉得自己半点也不会安慰人，她怎么哭声越来越大？罢了，大概谁都有想抱头痛哭的时候。

等沉香哭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便听她接着说：“大人虽然将我们这些仆役当人看，但拿到外面去，仆役还是连乞儿都不如，乞儿们或许会饿死，可他们至少活得自由，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像货物一样的被买卖。按红山律，只要他们不在卖身的文契上按手印，就没人能迫使他们按。

“我与二莫则不同，我们是仆役的后代，一出生就被抱走，再也回不到母亲的身边，更无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们将我们教养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迎合贵族们的喜好，以卖上更好的价钱。大人，这样的我们，在世人眼里，有什么资格被称为人？”

起初，青争听到沉香和二莫的悲惨身世，眼里还满是同情，及至听到后来，她的眼里便渐渐起了怒意。

她看着沉香刚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眼，沉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望着她。青争沉声道：“沉香，世人如何想，与我何干？与你何干？我们活在这世上，命都是自己的，他们那些旁的人说再多，也替代不了我们自己的心意。

“仆役如何？贵人如何？不都是在这世上偷生？在我眼里，人命从不分高低贵贱，但人的心分。只要心是高贵的，不论处于哪样境地，何种身份，世人又能奈我何？”

惜文烨这时也从修炼状态中走了出来，他用睁眼的一瞬时间，掩藏起内心的慌乱，使自己看起来依旧如之前那般平静。他想，他刚才心神失守，险些走火入魔，青主为了救他，一定花费了不少力气，他有些不敢面对她。

所幸，青争正与沉香说着什么，现在没空理会他。

沉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仍旧有些不解：“可是大人，自己的心又能改变什么？那些欺辱我的，打骂我的，不把我当人的人们，不是依旧如此吗？”

“傻沉香——”青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该死的人自当该死。我们只能管自己的心意，哪里能管到他人？”

一刻钟的时间就快到了，青争挥手驱散疗伤阵法，唤醒了二莫。

“青大人。”沉香的目光这一次变得坚定了许多，“若是我仍想改变这个世间，改变他人的看法，又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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