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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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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显示屏的光照出一张紧闭的嘴唇，鼠标滑轮格拉拉的响着。

“呜呼——”高上去一声夜鸟鸣，鼠标声停了，那张嘴的主人露出了一点笑容，轻轻念着：“基能准备开网络发布会了？呵……”

辛悦耳边是咻咻的空气和车辆的混响，一颗心却像乘坐着越升越高的热气球——高玟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只要给她一点提示，她就能立刻把握住时机。

根据后续针对软件安全的追踪报道，每一家都是行内的权威发声媒体来看，背后无资本势力介入绝无可能。这个效果，就仿佛面团里投入了化开的酵母。只差一点温度，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

辛悦按不住兴奋，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精神到后半夜，自满的热度褪去，有一点悲哀露出头来。

她手搭金字塔支着嘴唇，瞪着桌面发呆：

丁贤，丁贤那张美丽又冷漠的脸，常常擦着带苦味唇膏的嘴唇说过无数话，甜美的部分像嚼过的甘蔗，剩下的都是越品越苦的药渣。丁贤的每一次拒绝都是她辛悦的耻辱！

辛悦就像一根被压缩的弹簧，每当觉得自己已经是极限时，只消看丁贤一眼，就能近乎神奇地发现，还有向下的空间。

辛悦技穷了，她不得不承认，在爱情这方面经验太少挫折太多，从事发到现在，还不知做什么反应。狗急也要跳墙！她对丁贤来说，连狗也不如……

回过头来，更优的方式比比皆是，只是经验面对选择往往姗姗来迟。又爱哭，伤不伤心先在对峙中落了下风！辛悦闭上眼，把脸贴在桌面，黑暗中燃烧着点点光斑，她想，我错了吗？一开始，我就错了吗？我的坚持错了吗？我要独立错了吗？我要自尊错了吗？自不量力要和丁贤平起平坐错了吗？或许我应该依附丁贤，学做一个带着泪光的贤内助，在她闲暇之际，满足她给的几分柔情？我的固执错了吗？可以用妥协解决的问题，我都拼尽全力，所以今日种种，都是我的自食其果。

辛悦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手机，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模糊了。

……

碎冰中间宝藏似地埋着几瓶冒着水汽的冰酒，箱子打开一道缝，胧光中露出一张女人脸，她伸手拨开冰，抽出两支酒，把开过的一瓶丢给坐在车顶的女人，女人接过酒，仰脖灌了一口，歪着头用手轻轻擦着瓶颈渗出的冰水。朝天冲的一个短马尾，显然是手抓的，下面乱糟糟遗下许多碎发，竟也有几分洒脱飘逸。橙色的夕阳让她沉在暗中的一半脸呈现出棕金的黑，浸融在橘光中的睫毛，有些忧伤地盖着眼睛。

“丁，你觉不觉得，我们都老了……”莫琳靠在车门，忽然说。

丁贤大口灌着酒摇摇头，动了动曲着的腿，端详着脚趾上的甲油，笑道：“我还年轻，还是小姑娘……”

莫琳噗嗤一笑，鄙视地回头瞪了丁贤一眼。

丁贤也笑，边喝边笑，车上车下两人仿佛遇见了生平最有趣的事，越笑越放肆。丁贤笑红了脸，向后一倒大字躺在车顶，望着被落日即将燃尽的天空，眼泪慢慢浮上来，脸上的微笑还在那里，泪却顺着面颊向下淌。

“她向我哭……”丁贤说，“因为高玟……她让我陪她……一晚上。”

莫琳喝了几口酒，说：“再选一个吧……你以前……不都这样……”

丁贤没有回答这句话，却说：“有一次，我回家……她就坐在我家门口，睡着了……”

莫琳攒着眉毛，终于说：“你知道你变了一个人吗？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丁了，你变成……变成了一个女人……”

丁贤看了一眼莫琳没答话，莫琳僵声一笑，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你有了女人的弱点……以前的你，就像个……花花公子……”

丁贤说：“这么多年，你倒是没变。”一样的不会说话。

莫琳也不知如何理解这话，笑得很灿烂道：“丁，承认吧，你输了。那个辛悦就是你的克星！你不是说她爱你么，怎么又不爱了？变心了？与其在这儿不明不白地难过，不如当面问问清楚，尊严其实也没什么的。就算你和高玟抢，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没胜算，别死要面子了，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是这样……真的，什么都不重要。”

一席话听得丁贤瞠目结舌悄悄换了一口气，只不好表露出来。她从裤袋摸出手机，有D25的一条信息：“我想通了，原来我们不一样。你已经忘记了你的前女友，可能你对她的爱就是那么短暂的一段，但我不是。在她的有生之年里，用我的感情过哪怕一天……真羡慕你，这么潇洒。”

不待丁贤看完信息，天已黑了。丁贤把身子蜷成一团，深渊渐渐漫了上来，她不难过D25和她诀别，却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说出了她说不出的话。丁贤大口大口地抽噎着，胸口堵得呼吸也觉得艰难，唯有用力地哭才能缓解，出了一身汗，才迟迟发现，原来她连哭也不会……

……

漫天星辰下的城市上空罩着一层红尘，红尘下面的不过是一排排灯在发光发热，人们乐此不疲地坐在灯下，走在灯上，坐在灯里，除了时间真实地在流逝，什么也没有。

迈入十一月，通达关于软件安全的研讨会在加举行。辛悦撂下了手头一批移民筛选名单，受邀回总部开会，为了帮助CEO裴瑞德借题发挥铲除异己，又下了一番心思添柴加火。

自从丁贤高玟后，裴瑞德对辛悦一直存有防备，不料这女孩做起事来手腕冲劲丝毫不逊丁高二人。难得的是，全心事业别无他想。裴瑞德想把她培养起来，像当年托佩里手下的丁贤那样紧紧控制住三大区。

会议结束，别了裴瑞德，辛悦提着包出了通达大楼。加梅嘉十一月冬日的正午阳光晒得脊背微微出了汗，辛悦脱下手套塞进大衣口袋，塞上了耳机在街头轻快慢步。男主播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软件安全事件持续升级，基能与通达都先后就本次事件召开了媒体发布会。根据基能负责人肯迪的说法，本次事件不仅仅包含着很多的危机，更多是良机，那么，行业是否会面临一次洗牌？……”

空旷的城市街头，连空气和繁忙都填满了着关于一个人的想象，清冷令人分外清醒，仿佛突然激吼一声也有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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