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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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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季显出生世家，无军功而占据高位，武将们对他很是不屑，更兼着老安定侯发家的往事，他们之间的不对付由来已久。季显以世家领武职更是不为勋贵世家所待见，可说是两面不讨好，遭到整个朝野的排斥。

“知悠，你过虑了。我今日可是大摇大摆地去军营里把你要来的，要不然，你岂能出来。”季显很光棍地说：“来都来了，军营早已蹓跶了一圈，也不差去折冲府现现眼了。挨了罚的金吾卫大将军，朝野上下，可是伸长脖子等着瞧稀罕呢。”

“晨光……”

季显固执地说道：“知悠，你也不必再劝，容我在此松快几日吧。天地之大，却是无我季显容身之所了么？我能逍遥这几日便是几日。一会我送赵兄去折冲府，你便回军营，你才该少在他们面前现，省得也被惦记上。”

闻知悠紧蹙眉头，忧色不减，“晨光，你在此多留几日没关系，但是折冲府由我去吧。现在你刚受了圣上的责罚，难保有些个小人以为你失了圣心，想寻机找你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还是避着点好。”

“我得把脑袋塞□□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吗？逃避有什么用？即便是我躲了，他们就会停止轻视我吗？他们就不会盼着我倒霉，伺机落井下石了吗？我逃得开他们的冷眼，也逃不开他们的算计，逃不开如履薄冰的困局。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何必畏畏缩缩不敢见人。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经得住相伴而来的狂风恶浪。

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我寸功未立，也无父祖余威庇佑，坐上金吾卫大将军位置，本就是一时侥幸。享了这天大的福气，也阖该受得这架在火上烤的切肤之痛。富贵险中求！可得了富贵后，更是抱虎枕蛟。

呵呵！谁能不嫉恨我这摆在明面上的南衙十六卫权职最高之人？我在占着这个位置就是招人恨的，没人嫉恨，我还就真就不舒坦了。我偏要去招摇，就怕气不死他们！看是他们先推倒了我这个花架子，还是我的架子上的刺先扎了他们的手。”季显抬眸一笑，梨涡绽放，顾盼生辉。

大旭军队最尊者莫过于禁军，禁军最贵者莫过于大将军。北司禁军为羽林卫、龙武军、神策军，羽林卫卫的建制高于军，人数在三军中最多，职在对外活动，即天子耳目，负责奏报官民不轨，并执行天子的密令，甚至是统军出征。龙武军负有代天子监视和节制南衙北司诸军之责，神策军驻守内廷，负责护卫天子安危。此三军共六位大将军，其权责南衙十六卫中无人能及。而南衙十六卫中尤以金吾卫大将军地位最高，协同神策军、监门卫、千牛卫负责禁宫宿卫，天子出行仪仗，维护京城治安，密报京城官吏士庶异动。金吾卫又是南衙十六卫中唯一可在禁宫外公开活动之军队，且自领调遣权；龙武军专司刺探纠察之责，鲜少公开行动，神策军多为阉宦，受限于紫微宫，轻易不得出。

季显拍了拍闻知悠的肩膀：“跟红顶白自古不变，墙倒众人才能推。我不过吃了点挂落，还没有失势呢，只要还有权势在手就不怕没人迎奉，你放心，自有给我行方便之人。”

闻知悠不再多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沾染了忧虑的眸光令他褪去冷漠，终于有了点人气。他的冷漠深入骨髓，季显还会试图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他则是毫不掩饰地任由冷漠从内而外发散出来。

两人皆是默不作声地呆坐着，这是他们最爱的相处方式，不必提防、不必伪装，只需缩进冷漠的外壳，放空一切感受片刻的宁静。

门外响起了问画欢快的声音，“少爷，少爷，我给你带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最后几个字和问画一道撞了进来。颓丧之气瞬间从季显身上退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沁出微笑来，目光转向兴奋得连蹦带跳向他冲来的问画。

炸豆腐、水晶糕、李子……各式小吃在桌子上摊开，问画把抓在手上的做成莲花状的桂花糕递给季显，殷切地表达自己是把主子揣在心里去逛街的。

梨涡泛起，一种可以称之为温馨的感觉洋溢到眼底，季显伸手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小脑袋，取笑道：“亏你还记得给我带。你自己吃吧。我大了，不爱吃这些了。”

问画不依，“少爷，你小时候可没有吃过这些，清姨说过，你小时候可爱吃桂花糕了，以前你生日的时候，想给你一个桂花糕都没法做到，现在可以买给你了，你却不肯吃了。但是，爱吃的东西就是爱吃的，不可能长大了就不爱吃了。少爷，你别以为装大人就是大人了，不装大人的人才是真的大人。这是你自己说的！”

“臭小鬼，嘴皮子倒是厉害。看能不死你！”季显瞬间翻脸，手上改揉为挠，五龙下海直捣问画头上的两个小揪揪。

“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是少爷你教……啊啊啊……”问画嗷嗷叫着拿空着的手护住自己的头发，但护住一边就护不住另一头，可偏另一只手抓着枣泥糕不舍得放手，最后抗拒无效，整整齐齐的童子头被季显挠成了鸡窝式。

问画干脆也不管脑袋了，一头扎进季显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另一只手上的桂花糕送到他嘴边，撅着嘴，拿溜圆溜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显无奈地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