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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悔恨（第1页）

那人工湖唤作鸳鸯湖，只因这行宫里面养了一双鸳鸯，这鸳鸯只愿在这人工湖让游水玩耍，再其他的地方哪儿也不去。

湖边草木不知是什么品种，长得半人高大小，顶上还缀着个红色的小花，甚是好看。

如今，这草木枝子荡啊荡，仿似激起一滩涟漪一般。

余悦欢那边忙得焦头烂额，趁着吃饭的时候稍微打了个盹儿，刚要睡着便惊醒起来，见着外面已经临近晚间的天色，问道：“那边都收拾好了？”

身边是南淮清派来的服侍她日常起居的小丫鬟，名叫孟娇，模样机灵秀美，做事却颇为稳重。她不是没有过培养心腹的打算，也想找个忠心的人在身旁侍奉，只是一直没有碰上合适的。

她深知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同等重要的道理，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也没关系，上一世小说里、电视剧里，若干心在曹营心在汉，背叛主子连眼睛不带眨一眨，回头还耀武扬威的到你面前炫耀一番的情景时不时地从脑海中蹿出来提醒她一下，一定、务必、必须有心腹之人，否则的话自己的下场将非常惨烈。是以，没有找到忠心对她的人之前，她宁愿身边无人伺候，凡事儿都自己亲力亲为。

李胜娘倒算是心腹，只是她年纪大了，怎么还能陪余悦欢赴这龙潭虎穴。

南淮清终于看不过去，知道她一人独挑抗疫重担，身边必须有人贴心伺候着，这才从自己身边拨过一个人去。

南淮清手下的人，最是稳妥安全不过。

孟娇一双水杏眼往外瞟了瞟，“大人，已经是申时一刻了。”她见余悦欢两眼发红，满是血丝的模样，心中不免一阵心疼，“大人，您再歇歇。京兆府尹汤大人和禁军石大统领那边照应着，您不必担心。”

余悦欢却微微摇头，休息？她怎能休息？

“人员已经彻查清楚了吗？”

孟娇道：“清楚了，汤大人刚刚派人传来消息，有石大统领禁军帮忙，他们京兆府按照户籍册子一一清点，已经将疑……疑似……似感染者全都筛了出来，就等着大人发落。”

她之前只听余悦欢说过“疑似感染者”这么个新鲜词，虽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但却明白什么意思，话在嘴边一着急，又没个合适的词，她只好将这个词拿了出来。第一次说，还有些拗口。

“哪里是什么发落，不过为了其他人的安危罢了。”余悦欢道：“那个隔离区？”

“隔离区”孟娇熟悉得很，听见余悦欢跟别人讨论过，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隔离区也已经设置好了。那些疑似感染者筛出来后空出了不少帐篷来，殿下便让剩下的人再挤一挤，又空出些地方来，如今，隔离区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专门设立了轻症、重症、危重症三层，和着这边居住区之间挖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只留了两处地方出入，旁边殿下是安排了自己的人亲自把守，门口看管的人刘头儿，除非手持殿下亲自许下的通行令，要不，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人想进去也难。”

余悦欢深深地叹了口气，忽而惨然一笑，“好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孟娇却不解。

余悦欢忽而看向她，说道：“孟娇，你是南淮清身边的人，最是稳妥忠心不过，本官从无怀疑。南淮清将你拨到了我这边，这说明你行事机敏谨慎，必有过人之处，想来，在南淮清身边你也是得脸的。只是，如今你到了我身边，离了当日的富贵，却要跟着我到龙潭虎穴走一遭，弄不好，小命都搭进去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怨、可悔、可恨？”

孟娇一愣，不知余悦欢为何会这样问。

怨什么，怨自己从前得脸只因主子的一句话便要承担偌大的风险？又悔恨个什么？悔自己为何处处拔尖儿，入了主子的眼，从而离了那安稳生活，恨主子竟让她来陪着余悦欢承担着风险？

可是，有什么可以后悔怨恨的呢？

她忽然也一笑，粲然明媚，跟余悦欢脸上的惆怅惨然简直天差地别。

她说道：“大人从前从未见过奴婢，奴婢可日日听得大人的名号。大人心思机敏，爱民如子，又杀伐果决，实乃太后之下，咱们一朝女子之中第一人。孟娇不才，父母早逝，只一个弟弟终日相伴。别人家的姑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孟娇便要四处寻着路子养活弟弟，别人家的姑娘相伴游园的时候，孟娇只得背着弟弟四处游走寻一个安稳。”

“大人之才，天下男子少有比肩；大人之果毅气度，天下已有男子望其项背，更何况是闺中女子？大人久在朝堂之上，一心全扑在国家社稷上，许是还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您这位大郑王朝唯一的女官的。多少人愿意去您的医馆，那全是仰慕您的名声。您许是也不知道，您的存在给了这天下女子多大的激励。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就得整日绣花相夫教子？当真是愚不可及！”

“孟娇自幼孤苦，学不来那些姑娘家家的娇气，虽比不上大人，却自认比之旁人绰绰有余。大人若问孟娇可有怨恨，那可就问错人了。”

“再者。”孟娇忽然一叹，似有无数往事萦绕眉间，“奴婢这条命是殿下救的，奴婢弟弟的这条命，当日是大人救的。”

余悦欢一惊，不知道自己又跟孟娇的弟弟有什么牵扯。

这世界其实就那么小，余悦欢行医问诊，凭的是良心，凭的是仁义，竟是在偶然间将孟娇弟弟的一条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孟娇见余悦欢如此惊讶的模样，也不去解释，又道：“孟娇没读过书，但听过一句老话，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儿。孟娇和府内其他姐妹相比，是机灵稳重了一些。虽年纪不大，但得殿下看重，硬着头皮受了府内众位姊妹的一声‘姐姐’。奴婢过来帮衬照应大人，那是应该的。说句不知轻重的话，这事儿，也就奴婢合适。而大人，您是这朝堂上的三品帝师，您是这天下医术第一人。如此非常时刻，这苏京城内的黎明百姓的性命全都系于您一人之手，这担子，也就只您才能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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