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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解心结(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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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扔下去的干柴中间,都塞进去了硫磺的引火之物,遇到火箭这么一点,顷刻间燃起了冲天的烈焰。密云谷里的乌桓士兵,不少人已经被火点燃了身上的衣服,有的只是点燃了部分,赶紧扑打,或者就地打滚将火压灭,对于那些已经变成了“火炬”的士兵,带着满身的火焰乱走几步之后,倒地不动,任凭大火烧个尸骨无存。整个峡谷里一片浓烟烈火,大火燃烧产生的巨大的“扑簌”声中夹杂了士兵们的惨叫,宛如烈火炼狱一般。

不知何时,赵林峰已经来到了落石前,身边跟着慕容燕、牛秀等人,就连装扮成乌吉格使者的赵雷也在一旁,尽管隔着老远,还有落下石堆的阻隔,赵林峰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热浪不断袭来,不断蒸发着体内的水分。听着巨石堆后面传来的惨叫声,虽然他的计划已经大获成功,但是他心里却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高兴,而且非但不高兴,甚至还有点低落甚至抵触。

“主公,这里太热,还是退后一些吧。”牛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赵林峰说道。

赵林峰并没有说话,而是过了一阵才说道:“进达,我们一把大火将这三千多人烧在这密云谷里,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有伤天和?”

牛秀的回答斩钉截铁:“主公,这些乌桓人连年南下,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正是他们要偿还之前他们所犯下的血债的时候了!主公您现在怜悯他们,可是这些人在南下劫掠我们汉人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像主公那样心生怜悯呢?他们不会,他们甚至会以此取乐!属下觉得主公这把火烧得对,以后对待那些祸害百姓的人,就应该用火活活烧死这才解恨!”

牛秀的话让赵林峰的心里好受了些,之前他读《三国演义》读到诸葛亮七擒孟获火烧藤甲兵时,不理解为什么诸葛亮会说出一句“有伤天和”出来,毕竟历史上的火攻太多了,利用自然之威,催破万千敌军,那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看得人是热血沸腾,怎么也生不出那种感觉来。可是真当自己计划、下令火攻之后,身临其境感受到火海里人的那种绝望,赵林峰明白了什么叫“此法杀戮太甚,有伤天和”了。

峡谷里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下午都没还烧完,一直烧到了晚上,但惨叫声在烧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听不到了,在那之后入耳的就只有干柴燃烧的“噼啪”声,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能翻过石堆逃出生天,尽管赵林峰已经下令,对于翻过石堆逃命的人,一定要好生照顾,违令者杀!赵林峰就一直站在外面,期盼着能有人出来,但是惨叫声从重到轻,再到丝毫不闻,赵林峰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当火停了之后,赵林峰不顾炎热,下令扒开石堆。当石堆扒开之后,踏着还有点烫脚的地面,赵林峰进到了峡谷中。因为夜色,借着火把的光亮不能看的太远,但是一股烧焦的气味儿已经顺着风传了过来,令人呕。强忍着不适,赵林峰深入峡谷,入眼的都是一具具能依稀看出人形的焦炭而已。能看出是焦炭的都是好的,更多的都是扭曲着缠绕在一起,或者是堆叠在一起,已经无从分辨。整个峡谷里寂静无声。

赵林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矗立良久,最后才喟然一叹:“打扫战场,将这些乌桓人的尸骨都给他们入土为安吧。”说罢转身离去。回到密云寨之后,赵林峰以一句“我累了,有事明日再议”的由头闭门谢客,就连晚饭也没吃。

当天晚上,就找田畴正在处理密云寨事务的时候,忽然随从禀告道:“少爷,慕容将军、牛秀将军、赵雷将军、刘裕将军、薛岳将军和王陵将军来了。”田畴放下了手中的笔,思索道:“这么他们都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快把将军们请进来。”不消片刻,慕容燕一行人走进了房门。

“诸位将军,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宾主落座之后,田畴问道。

“实不相瞒,我深夜打扰,确实是有一事相求。”为众人当中的代表,慕容燕说道。

“但说无妨。”

“田大人,今日主公在巡视了战场之后,心情不佳,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见任何人,连晚饭都没吃,我等心中焦急,但是我等都是粗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主公,所以只好前来麻烦田大人你。你饱读诗书,通晓古今,平日里主公也最听田大人你的话,我等在此恳请田大人劝劝主公吧!”慕容燕说道。慕容燕说完之后,其余诸人齐声说道:“我等恳请田大人!”

“你们这是什么话,就算你们不说,我知道后自然也会去的。现在你们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一下,我看看究竟为何?”

慕容燕将今天下午及晚上的经过细细地跟田畴讲了一遍,讲的过程中还生怕遗落了一些细节,让其他人随时补充。当众人说完之后,田畴也对今天发生的事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听完之后,田畴叹了一声:“咱们的主公真是个仁义之主啊,对待敌人都如此!诸位不必担心,畴心中已有对策,诸位尽管等我的好消息便可。”

慕容燕等人大喜道:“如此就全凭田大人了!”送走了慕容燕他们,田畴也没歇着,带着一个仆人来到了赵林峰屋前,刚要进门却被门口站立的侍卫给拦住了:“不好意思田大人,主公已经下令,今日不想见客,况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田大人还是回去吧。”

田畴没走,而是说道:“还请通报一声,就说田畴为下午那场火而来。”侍卫不明所以,但还是进门通报去了不久出来对田畴抱拳施礼道:“主公有请田大人。”看着侍卫疑惑的目光,田畴也没多做解释,径直来到院内,见书房里还亮着灯,知道赵林峰还在书房内,遂径直来到书房,推门而入。

赵林峰正站在书桌前练毛笔字,听见门响,也没抬头,直接说道:“是田畴来了吧,你先坐,等我写完这个字,我们再说。”田畴并没有坐下,而是来到书桌前,发现赵林峰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一个“慎”字,此时正剩下那最后的两点。在书桌上,还杂乱堆放着好多纸,每张上边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慎”字。赵林峰写字十分认真,并没有注意到田畴已经来到了近前,而是全神贯注在这最后两笔。当最后那一笔落笔之后,田畴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几日不见,没想到主公的字就已有如此改观,实属难得!”

听了田畴的话,赵林峰这才发觉田畴就在旁边,将手中毛笔放到笔架上,笑着说:“田畴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写的字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比起你说的这些,我还差得远呢。”说完之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直入主题:“田畴,我刚听侍卫说你找我是为了下午那场大火而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主公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属下都已知晓,因此特意前来。”

提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赵林峰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他走到窗前,看着斜挂在空中的明月说道:“今天下午没什么,我自己呆一会就好了。”

赵林峰的话里有一种深深的隔阂,不想与人交流,田畴也没单刀直入,而是采取了迂回包抄:“主公可知春秋时期宋襄公故事?”

“我自然知道,宋襄公空谈仁义,死守陈规,对自己的敌人楚人讲仁,结果落得个丧师辱国的下场,宋襄之仁成为笑柄。”赵林峰说道。

“主公既知宋襄之仁惹人耻笑,那今日为何还要效仿宋襄公,难道也想引得天下人耻笑吗?”田畴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放出了重磅炸弹。

这下赵林峰呆不住了,转过头问田畴:“田畴,你为什么这么说?”

“主公请看,当年宋襄公对楚人讲仁,而近日主公您对乌桓人讲仁。楚人是宋襄公的敌人,而乌桓人也是主公您的敌人,如此一来,既然宋襄公会被天下人所耻笑,那主公所做之事被天下人知道后,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主公您呢?”

“我与那宋襄公不同,我只不过不忍乌桓人死得如此之惨而已,见乌桓人死状极惨,我于心不忍。”

“主公此言差矣!”田畴说道,“乌桓人势大,如果我们不借这天地之威,仅凭我们密云寨之力,主公试想,我们能否击败他们?”

“自然不能。”

“如果我们不能击败他们,那当乌桓人打败我们之后,我们军士将被其杀戮,投靠我们的百姓就被迫为奴为婢,他们借密云谷南下之后,更有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这个场面,就是主公您想要看到的吗?”

“当然不想!”

“既然如此,那主公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主公今日您火烧乌桓,做得对,这么做才是仁,如果您不这么做,这才是天大的不仁。因为仁是对我们自己人,而不是对敌人的!对敌人,就只有刀枪!”

田畴的话如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赵林峰,赵林峰对田畴深施一礼:“今日对亏有你,让我能拨云见日,得见大道!请受赵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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