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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待续）

七夕

2七夕

此后帝后及众宫眷过琼林苑赏当季秋花，黄昏时登金明池宝津楼开宴。

这类宫中私宴，嫔御照例会自出银钱备几道菜肴供官家品尝。今日献的主菜是二十八枚江南新运至京城的一品新蟹，个大膏肥，被蒸得色泽金红，置于白瓷碟中，十分好看。

岂料今上一见之下竟皱起了眉头，唤来任守忠，问：&ldo;如今这时节，京中竟会有此物？其价几何？&rdo;

任守忠躬身道：&ldo;每枚千钱……这是娘子们的一点心意，节前特意嘱咐御膳局找来进献给官家的。&rdo;

今上怫然不乐，环顾众嫔御，问：&ldo;这一下箸便费二十八千？&rdo;

众嫔御无言以对。今上搁箸，并不食蟹。皇后见状，命内侍将蟹撤下，官家才肯进膳。

帝后坐于殿中御座上，两侧嫔御座席依次分列，公主席位在今上之侧，虽离他最近，但并不相连，中间约有五六尺的距离。趁娘子们凝神看席间歌舞之际，公主弯腰低首，向父亲那边探身，压低了声音轻轻唤：&ldo;爹爹……&rdo;

今上见她做此神秘状，不由微笑，亦向她侧身，低声问：&ldo;何事？&rdo;

公主用她耳语般的声音继续说：&ldo;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吃螃蟹。&rdo;

&ldo;哦？&rdo;今上故意挑挑眉角，问：&ldo;为什么呢？&rdo;

&ldo;我回头再告诉你。&rdo;公主抿嘴一笑，迅速坐直，然后转首对身后侍立的我说：&ldo;怀吉，给我剥个菱角。&rdo;

晚宴后，有内侍入报说水殿前乞巧彩楼已扎好，于是今上牵了公主，并带那几位皇后与张娘子的养女前往。

下楼时今上再提公主宴上所言，公主道：&ldo;爹爹不吃螃蟹，不是因为螃蟹不好吃，而是觉得太贵。如果吃了，传到宫外去，今年螃蟹还会更贵。就像爹爹说张娘子的冠子不好，其实不是冠子不好看，而是上面的珠子太贵……&rdo;

&ldo;好了好了……&rdo;今上含笑打断她，&ldo;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rdo;

公主笑着点头，又道：&ldo;女儿有一事想问爹爹，望爹爹如实回答。&rdo;

今上许她说，公主遂问：&ldo;今日采儿、静奴与秋和，谁给娘子梳的发样儿好？&rdo;

今上正欲开口，公主却又止住他，认真补充道：&ldo;爹爹一定要说实话。&rdo;

今上微笑，回首看看身后，见只有王昭明和我紧跟着，其余众人尚离得远，便弯腰低声对公主说出了实话：&ldo;秋和。&rdo;

公主嘟嘟嘴，不满道：&ldo;那爹爹为何不让秋和做司饰？孃孃、姐姐和我都喜欢秋和，难道爹爹不喜欢她么？&rdo;

&ldo;嗯……喜欢。&rdo;今上笑笑，依然牵着公主手缓步走，语调温和从容，&ldo;但是，徽柔，我们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喜欢她。将对她的喜爱形之于色，就等于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明枪暗箭会接踵而至，终将害了她。&rdo;

公主蹙眉思索，又问：&ldo;爹爹是怕尚服局的内人嫉妒秋和？&rdo;

&ldo;呵呵，&rdo;今上一抚她头发，&ldo;也许。&rdo;顿了顿，又说：&ldo;这话你且记住。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别对他太好，别让他人发现，甚至，也不要让他自己觉察到你有多喜欢他……&rdo;

&ldo;哦……&rdo;公主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问出来：&ldo;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rdo;

今上微笑摇头，讳莫如深：&ldo;我回头再告诉你。&rdo;

七夕之夜，京中贵家多以雕木彩缎结成一座彩楼立于庭中，名为&ldo;乞巧楼&rdo;。其上铺陈花瓜、酒炙、笔砚、针线，以及着彩衣的泥孩儿&ldo;磨喝乐&rdo;，夜间男童裁诗吟咏，女郎穿针呈巧，焚香列拜，称之为&ldo;乞巧&rdo;。

今上命结彩楼于水殿前。檐下宫灯高悬，天上星河璀璨，池中秋水波光粼粼，且又有宫人以黄蜡铸为凫雁、鸳鸯、龟鱼、莲荷之类，皆彩画金缕，点燃顶端灯芯后置于池水中任其漂去，谓之&ldo;水上浮&rdo;，与满穹星月相映成趣。

公主先点了几个水上浮，又拿起磨喝乐玩，嫌其中的女孩儿衣裳不好看，遂对众女伴说：&ldo;我们给磨喝乐换几身衣裙吧，看谁做的最好看。&rdo;

女伴们答应，各拿了一个磨喝乐，又纷纷取出罗帕、绢花等可用布片为这泥偶作装饰。公主则命人从池中摘了朵荷花，自己拆了几片花瓣，在那女孩儿腰上围了一圈，以丝带系好，扬手给众人看。皇后与几位嫔御在侧，皆赞她有巧思。

待到了乞巧时辰，公主拿起七孔针，不一会儿便穿好线。众夫人又赞她，她却一摆手，直言道：&ldo;这孔快有铜钱眼儿那么大，线穿不过倒比穿过要难。&rdo;

闻者无不笑。乞巧用的针是特制的，并非平常用的fèng衣针。针体扁平，上有七孔，但针眼极大，虽乞巧需要引线从七孔中依序穿过，但对八九岁的女孩来说相当容易。

待女童们皆穿好针，公主率众焚香列拜于彩楼前。仪式结束，她意犹未尽，问皇后：&ldo;孃孃，这就没事做了么？&rdo;

皇后含笑道：&ldo;昔日我在娘家时，还玩过一种游戏。先许个愿，然后拿一枚铜钱侧立着，以指去弹，让它转动。待其扑下，若正面朝天，此心愿即可实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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