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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第1页）

陆允明点头，前次去江南治水之前就曾与皇帝就这件事讨论过两次，不然河虽通，漕运却通不了。

陆允明实在喜欢和程平议政，她聪明，却不耍小聪明，谨慎，却不拘泥，总带着点超脱时代、纵观历史的气度。

仆役进来问是不是可以上暮食了。

陆允明点头，又对程平道：&ldo;在这里随意用些吧。&rdo;

程平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反正俩人在一起吃饭吃得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陆允明顺势与她说起藩镇事来。

这次汴州刘良反，好几个藩镇蠢蠢欲动，兵强马壮的藩镇们真是国家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唐代藩镇问题实在复杂，程平知道陆允明是鹰派，却终究劝他两句：&ldo;藩镇做大，与节度使们久任，养得心大了有关，与府兵制废止亦有关……&rdo;

因为土地兼并，府兵制被破坏，如今各藩镇都是募兵。兵都是职业兵，与那些府兵&ldo;战时为兵，休战为农&rdo;不一样，这些募兵没有退路，而且募兵里成分很杂，颇有一些兵痞，有时候不是节度使想反，是&ldo;兵逼将反&rdo;，比如德宗时泾原兵变就是典型的例子。

程平说着说着就说多了：&ldo;这藩镇割据就譬如身体内生的恶瘤，之所以生恶瘤，是身体调节出了问题，针石刀火若只割这坏了的一部分，难免割而复发，还是要调饮食，少怨怒，多动行，节欲望，顺察天时，调节阴阳，然后再用汤剂，才是正道。&rdo;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到处灭火打藩镇，这真不是常法，还是得从朝廷整体政策着手。

程平接着分析：&ldo;朝廷的&lso;饮食&rso;就是财政，&lso;情绪&rso;就是吏治……&rdo;

程平的话让陆允明想起先帝末年的&ldo;元和改革&rdo;来。当时主持改革的是吏部尚书李义山，邓党中仅次于邓相的人物，其主张与程平差不多。李公通敏廉勤，然到底以一己之力难撼大树，最后累死于任上，改革也不了了之。

当时的陆允明觉得李义山太也温吞，如今过了十载，陆允明对他却变成了佩服，虽属不同阵营，政见也不同，但李公一腔孤勇，就如《列子》中一点点挖山的愚公，让人动容。

陆允明看着程平年轻的脸，不知她的宦途前程是什么样的。

两人就着朝政，吃完了暮食，仆役捧上茶来。

隔着打开的窗户，程平看外面满天繁星，突然笑道：&ldo;今日是七月七呢。&rdo;

陆允明大男人，满心的家国天下，没母没妻没女，多少年没过过七夕了。

本朝七月七，照例要观星、祭拜、乞巧、曝衣。陆允明笑问：&ldo;今日天好，可曝衣了?&rdo;

程平突然忍俊不禁，&ldo;门生给座主讲个笑话。我们老家有六月六日晒书的习俗。一位老夫子，真正的满腹经纶，是日躺在大石上，人问之，则曰：&lso;书都在腹中，老夫晒书呢。&rso;1&rdo;

陆允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程平笑眯眯地道：&ldo;门生的衣服都在身上，出去转了一圈，曝衣也算曝过了。&rdo;

陆允明侧眼看她，着实不像个女郎，每日不是官服，便是一领半旧的士子白袍，出去转一圈，还真是把半个衣服包裹都晒过了。

&ldo;那‐‐可乞巧了?&rdo;陆允明问完，不自然地端起茶盏饮一口热茶。

程平一怔，似笑非笑地看陆允明：&ldo;座主觉得门生还不够巧吗?&rdo;

陆允明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轻咳两声，&ldo;自然是巧的。&rdo;

程平自得地笑道：&ldo;平也觉得自己是巧的。&lso;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rso;2门生还做不到，但也写得策论，算得账目，画得图纸，还能胡诌两句诗词……即便不算十分地心灵手巧，也有那么六七分，七八分吧?&rdo;

先是有感于&ldo;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rdo;这句话，后面又听到自夸的&ldo;六七分、七八分&rdo;，陆允明忘了适才的不自然，轻声笑斥：&ldo;自卖自夸，再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rdo;

程平被陆允明说惯了，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喝茶。

陆允明走去把窗户开大，星汉灿烂，牵牛织女星分列银河两岸，今夜似格外明亮。

程平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笑道：&ldo;听闻今日老鸦都去天上搭桥了。老鸦搭的桥……编故事的是真能编。&rdo;程平总认为自己脑洞算是大的了，但跟这民间传说比，甘拜下风。

陆允明侧头，看她戏谑的笑脸，浑然不知情滋味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也笑了。

第105章重阳节大宴

汴州安定下来，运河疏浚也终于进行到了汴河河段。程平又迎来了她的老师周望川。

周老师越发干瘦了，原来还似老鼠成精，如今却只能说像老鼠干尸，然而精神却极好，两眼精亮。

程平恭恭敬敬地去奉迎老师，送他去拜见陆允明，然后又送他回住处。

不能免俗地，周望川也问起汴州叛乱内情还有程平与陆允明逃难的事。

程平一五一十地跟老师说了。

周望川点头。他对宣武军的来龙去脉、汴州与朝中的纠葛知道得比程平这初入官场的后生小子多得多，朝中事，太复杂，这也是他一直谋求外任的原因。

周望川是做惯了地方官的，又几上几下，对地方官吏摸得很清，&ldo;这些日子不好过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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