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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第2页）

狄希陈笑道：&ldo;我合你打赌，他必是要到俺们坟庄上去住。&rdo;

素姐冷笑道：&ldo;这就奇了，他放着两个儿子在那里，寻咱们做什么，你不要危言耸听。&rdo;

狄希陈道：&ldo;信不信由你，不为这个，他来找我做什么？吃茶？&rdo;伸懒腰道：&ldo;我今儿没在前庄歇脚，晚上去查赌。这一向为个作坊烦神，就把这个忘了。&rdo;

素姐道：&ldo;我这边要核庄户数目，交税服役摊派，今年过年又不得闲了。&rdo;

狄希陈笑道：&ldo;相于庭他们一钱银子都不交的，咱们都交不好，都不交也不好。坟庄那边田地多些，交那边罢，也省得叫地方保甲为难。&rdo;

素姐笑道：&ldo;听说这两年不少中产之家都把田地投到王府。县太爷听说你要交税，一定快活。&rdo;

狄希陈笑道：&ldo;皇上把京城附近十几个县的田地占了十分之二三做皇庄，王爷们怎肯落后。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富户们的日子也没有几天好过啦。所以我叫开作坊呢，多多的养活人，说不定会叫这个世道朝好的方向移一点。&rdo;

素姐道：&ldo;咱们绣江不会有人造反吧？&rdo;

狄希陈摇摇头，站起来推开窗道：&ldo;绣江我们几家都算宽厚。全县田地我们占了有五分之一，连带的那些大户们的田租都不高，河南那边听说今年都收了后年的税了。不晓得咱们这边明年如何。&rdo;

素姐道：&ldo;薛家续断从卫辉投来了七八户远亲，也说是赋税比往年重，乡里大户又欺凌横行，都是把几亩薄田献给潞王来投薛如卞，咱们不知能安乐几时。&rdo;拍拍帐本道：&ldo;后天搬家。你这几天到坟庄上看看新庄户们。&rdo;

狄希陈道：&ldo;别想太多，大不了咱们躲府里住着，家里藏的粮食也够二三百人吃四五年了。怕什么。&rdo;话虽是这样说，仍然叫来贵集齐了家丁，绕着庄子巡查，每个路口每堵墙都查看一遍，来贵指着墙后边的陷坑道：&ldo;足有二人深呢，几条山道儿着紧处俺们移了几棵猫儿刺。再加上满山跑的那群狗，等闲小贼也不敢进来。&rdo;

狄希陈道：&ldo;万事小心些好。庄户们冬闲了不许他们吃酒赌钱耍子，山上有成材的毛竹，砍一半下来运临清去卖，得的钱四分之一给他们做工钱，四分之一你们巡庄的分了。那一半儿入公帐罢。&rdo;

来贵笑应之，陪狄希陈爬到看家楼上四处张望。前庄正散学，一群小学生们在大院子里打闹。

东后院藏书楼上有一间大房，一排安的都是玻璃窗，远远的能看见十来个人在里边分坐三张桌，俱在埋头抄写。狄希陈看了半日，来贵劝道：&ldo;风大，老爷回去罢。&rdo;

狄希陈下来问他：&ldo;这些书生如何？&rdo;

来贵笑道：&ldo;都有些傲气呢，平常有事到前边遇见，通没一句客气话儿，倒是和那几个新来的仆役处得极好。&rdo;

狄希陈微微点头道：&ldo;晚上还要巡庄，你挑七八个可靠的初更时到二门看着。&rdo;

来贵实是不知前庄来抄书的秀才们赌钱，闷闷的召了七八个人在二门听事房里候着，一直到二更狄希陈才出来，带着他们从东边直奔藏书楼，先在明柏住的那屋窗下敲了敲，明柏听得是狄希陈的声音，忙悄悄穿好衣服取钥匙开角门，指着楼前的黑沉沉一片的东厢道：&ldo;都在那间屋里。他们拿被子挡了窗户呢。&rdo;

狄希陈道：&ldo;楼上还有灯，且先等等，我去瞧瞧。&rdo;明柏带着上楼，却是四五个人依然埋头在那里抄书，通是狄希陈不认得的，只有一个虞先生在屋角自点了根烛拿了本书吟诵，看见狄希陈进屋，站起来笑道：&ldo;主人来了。&rdo;

狄希陈笑道：&ldo;先生还是早些去睡的好。&rdo;

虞先生指指东边，笑道：&ldo;此时正热闹，我想主人也要上场了，不如避避罢。&rdo;

那几个秀才公推出一个出来谢狄希陈，狄希陈拱手回礼道：&ldo;却是在下的不是，明日必有分晓。&rdo;掉了头下楼直奔东厢，来贵轻声道：&ldo;所有窗户都拿麻绳拴牢。&rdo;

狄希陈点头道：&ldo;点灯，开门。&rdo;

霎时点起七八个灯笼来，来贵一脚踢开房门，外间一个厨子正蹲在一个泥炉跟前烧宵夜，一个仆役合他说笑，俱都吓了一跳，仰面跌倒。来贵一脚踢翻了炉上的汤罐，里边滚出两个稀烂的蹄膀来。里间诸生不晓得，还以为他两个人顽闹，有一个大声道：&ldo;刘厨子，好了没有？等你来坐庄呢。&rdo;

那刘厨子爬起来正对着狄希陈一张黑脸，结结巴巴才叫声老爷。来贵已扔出一条麻绳，底下人把他两个捆了，狄希陈大步掀起里间的门帘，里边七八个秀才合两个仆役光着头，都挽着袖子，聚在一团赌得正快活。有一个头也不回道：&ldo;快快放下门帘，冷呢。&rdo;

狄希陈皮笑肉不笑道：&ldo;几位这是在抄书？&rdo;

那两个仆役唬得跳起来，来贵一脚一个踢翻，俱拿麻绳捆了，那起人都禁了声看狄希陈。狄希陈寻空座坐下，取了掷色子的碗，把四颗色子扔进去晃了半日，低着头道：&ldo;从前不曾立规矩，却是我的不是，今儿只说一回，俺狄家的藏书楼是读书的所在，还请各位自重。&rdo;

蓦地站起来跟来贵道：&ldo;这几个人替他们清算了工钱记下名字，俺们狄家的生意都不用他们。请他们明日走路。再寻木匠做个牌子挂在这院外，就写赌徒止步四个字。&rdo;

说罢冲几个秀才拱了拱手自去，来贵冲他们点头哈腰道：&ldo;几位贵人受惊，若是喜欢赌钱不妨别处去，休叫小的们为难。&rdo;出来到院子里大声道：&ldo;这四个家伙丢尽了俺们家人的脸，一人抽十鞭子罢。&rdo;

故意就在这院当中行刑，一鞭一鞭都抽在实处，打的四人怪叫。房里几个秀才晓得那是敲山震虎，虽然心里不快，到底主人家不曾为难他们，谁也不肯出头。少时抄书的几个秀才回来，后庄送来一大罐滚烫的水饺给虞先生宵夜。来贵上来一人盛了一碗，方带着从人悄悄儿退出。

狄希陈回到家还有气，跟素姐道：&ldo;我恨不得抽他们几下。个个光着头，穿件单衣敞着怀，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一群流氓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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