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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楼正犹豫间,忽见完颜昭的胳膊似乎动了动,惊得他连退了三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完颜昭,眨也不敢一眨。又过了片刻,完颜昭并没有醒来,方才的动静仿佛只是昏迷时的抽搐罢了。
秦小楼心里想着完颜昭这些年在穆国的作为,再加上前不久被金人掳去时那些事,一时间国仇家恨、新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使得他一狠心,捏着那石块走上前,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把完颜昭砸个头破血流,却见那人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犀利,哪有半分昏迷的模样?秦小楼心下一惊,已来不及转身逃跑。完颜昭一个鲤鱼打挺,飞起一脚踹在他肩头。石块脱手,秦小楼闷哼一声,摔了出去。
完颜昭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ldo;我救你上岸,你却趁我不被偷袭。以德报怨,这是你们汉人的规矩吗?&rdo;
秦小楼隐忍地捂着肩膀,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来:&ldo;不,只是对待蛮族,我选用蛮族的规矩罢了。&rdo;
完颜昭冷哼一声,弯下腰解下秦小楼的腰带,将他双手捆缚。他把秦小楼提起来,秦小楼忍不住低声呻吟,表情显得万分痛苦。完颜昭见他脸色发白,额上渗出虚汗,右手不自然地垂着,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ldo;啊!&rdo;秦小楼痛苦地喊出声来,双腿软绵绵的往下跪,幸好完颜昭提住了他才没让他倒下去。
完颜昭哭笑不得地说道:&ldo;秦兄,你可真是豆腐捏的人,我这一脚只用了三四分的力道就把你的肩膀踢的脱臼了。&rdo;顿了顿,又道:&ldo;上回你昏了几天不醒,军医告诉我救不救得回性命要看你造化,我以为宗赞给你下了什么毒药,他却一口咬定只是打了你几鞭。我那时还不信,眼下看来,倒是真的了。&rdo;
秦小楼痛的秀气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又滑稽又招人疼。
完颜昭叹了口气,松开捆他双手的带子,两手扳住他的肩膀,是一副想要帮他正骨的姿势。然而手上迟迟没有用力,直把秦小楼疼的汗如雨下,他又收回手笑道:&ldo;你这样倒也不错,就不能耍什么花招了。&rdo;
秦小楼心中又气又急,却明白此刻自己逞强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于是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呻吟不断从口中溢出。
完颜昭看他实在是痛到极致了,仿佛就这样任他去他便要活活痛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手帮他正了骨,并道:&ldo;两三天内你的右手是使不出什么力气了。我劝你老实一些,等我带你回国,我还是那个态度‐‐只要你肯为我大金效力,我给你荣华富贵。你若执意不肯,我就把你项上人头当做回礼送给你们的瑞王,报答他这几个月来和我那群不成器的部下对我的&lso;照顾&rso;!&rdo;
秦小楼只是潸然泪下。
完颜昭带着秦小楼穿越树林一路向北走,因为秦小楼有意无意的拖延,直到天黑时分两人也没走出几里路。
到了夜里,完颜昭在林子里生了火,打了几只麻雀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秦小楼就坐在离他五六步的树底下,灰扑扑的脸被泪痕洗染成了个花脸,看着格外可人疼。
完颜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ldo;方才哭了这么久,渴不渴?&rdo;
秦小楼安静地点点头。
完颜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酒囊,自言自语地小声道:&ldo;还好这个没被水冲走。&rdo;他把酒囊丢给秦小楼:&ldo;喝吧。&rdo;
秦小楼慢吞吞地挪过去,拔掉酒囊的塞子,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
完颜昭道:&ldo;怎么,不敢喝?&rdo;
秦小楼嗡声道:&ldo;不会喝。&rdo;
完颜昭目光犀利地看着他:&ldo;喝一点不要紧,晚上冷,酒能暖身子。&rdo;
秦小楼犹犹豫豫地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因怕喝多了酒会丧失清醒的神智而不敢多喝。然而他感觉到完颜昭正盯着他,心里骤然浮现一计,于是又试着喝了几口,旋即表现出食髓知味的模样,一口又一口,一气喝掉了大半囊酒。
完颜昭从他手里接回酒囊,将剩下的酒都喝了,一转脸却发现秦小楼哭得更凶了,不由奇道:&ldo;你又怎么了?&rdo;
实际是因为那酒太烈,秦小楼被呛出了眼泪,不过他也就顺着这事态把戏做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呜咽。
完颜昭实在是哭笑不得:&ldo;你究竟是哭什么?我倒是看你不懂了。当初你被抓到我营中来时,那骨气真是……宗赞打掉你半条命你也不肯松口。眼下我不过伤了你的肩,你我谁死谁生还未定,你倒是哭个没完……&rdo;
完颜昭不知道,秦小楼最擅长的就是示弱。他活了这二十多年,除了十三岁那年和秦程雪流落街头的那段日子、以及前不久被抓去金营的时日他是在逞强之外,他永远都在向不同的人示弱。他从不觉得示弱有什么不好,示弱能降低他人的戒心,示弱能借力打力。只要能达成目的,面子和骨气又值得什么呢?
秦小楼畅畅快快哭够了,抹干眼泪,凑上来吃完颜昭烤好的麻雀。完颜昭分了他两只,边吃边看他,只见他的脸在光火的映衬下一点点红了起来,不一时便连眼皮都染上一层粉色。
完颜昭奇道:&ldo;你这是喝酒上脸了?&rdo;
秦小楼闻言瞟他一眼,这一眼却把完颜昭下了蛊一般定在原地!眼似秋波横水间,眉如远山黛色青。空山雾重人影渺,墨染西岭似画景。所谓媚眼如丝,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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