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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大约在那时他开始酗酒。丽兹的意外事故，流产，以斯达克笔名所写的《马辛的方式》的极大成功，以及随后《紫雾》的失败，所有这些加起来造成了一种极度抑郁的心态。他意识到这是一种自私内向的心态，但无法摆脱。最后，他用半瓶酒冲下满满一把安眠药，它是一次冷漠的自杀尝试……但总算是一次尝试。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三年间，这三年时间，漫长的就像永远。

当然，这一切很少或根本没有出现在《大众》杂志上。

现在，他又看到丽兹以那时的那种眼神看着他，他恨这种眼神。焦虑不好，不信任更糟，他认为不加掩饰的憎恨也比这种古怪、窥探的眼神容易接受。

&ldo;我恨你对我撒谎。&rdo;她不动声色地说。

&ldo;我没有撒谎，丽兹！老天做证！&rdo;

&ldo;有时沉默不语就是撒谎。&rdo;

&ldo;我会告诉你的，&rdo;他说，&ldo;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方式告诉你。&rdo;

真是这样吗？的确如此吗？他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通过缄默不语的方式撒谎。他感到不得不沉默，就像一个看到他便器里有血或两股间有肿块的人不得不沉默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沉默就是不合理的……但恐惧也是不合理的。

还有别的原因：他是个作家，一个从事想象的人。他从没见过谁‐‐包括他自己‐‐很明显地知道他或她为什么做任何事。他有时相信，写小说的冲动只不过是为了抵御混乱甚至精神错乱。它是那些只能在内心找到秩序的人的一种绝望的努力。

他的体内有一个声音第一次低语道：你写作时你是谁，泰德？那时你是谁？

他无言以答。

&ldo;怎么啦？&rdo;丽兹问，她的语调很尖利，快到愤怒的边缘了。

他从沉思中抬起头，吃了一惊：&ldo;你说什么？&rdo;

&ldo;你找到了告诉我的方式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ldo;瞧，&rdo;他说，&ldo;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生气，丽兹！&rdo;

&ldo;因为我吓坏了！&rdo;她愤怒地喊道……但现在他已看到她眼角中的眼泪。&ldo;因为你对警长隐瞒，我原以为你不会对我隐瞒！如果我不是看到你脸上的表情的话……&rdo;

&ldo;哦？&rdo;现在他自己开始感到愤怒，&ldo;是什么表情？你看到了什么？&rdo;

&ldo;你看上去很内疚，&rdo;她喊道，&ldo;当你告诉人们你已戒酒而实际上没有时，你也是那种表情。当‐‐&rdo;她突然停下。他不知道她在他脸上看到什么‐‐也不想知道‐‐但这表情打消了她的愤怒，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感动的神情，&ldo;我很抱歉，我这么说很不公平。&rdo;

&ldo;为什么不呢？&rdo;他木然道，&ldo;这是真的。&rdo;他走回浴室，用漱口水冲净最后一点儿牙膏，这是戒酒漱口水，像咳嗽药一样。代用的香精在厨房柜子里，自从写完最后一本斯达克小说后，他从没喝过一口。

她的手轻轻碰碰他的肩头：&ldo;泰德……我们生气了，这只能伤害我们俩，但无补于事。你说有一个心理变态者自以为他是乔治&iddot;斯达克，他已经杀了两个我们认识的人，其中一人要为斯达克笔名的泄露负一部分责任。你应该意识到你在那个人的黑名单上，尽管如此，你还是瞒着某些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ldo;麻雀又飞起？&rdo;泰德说。浴室的日光灯非常刺眼，他望着镜中自己的脸，没有变化的一张老脸，也许眼睛下有点儿阴影，但它仍是那张老脸，他很高兴，它不是电影明星的脸，但它是他的。

&ldo;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rdo;

他关掉浴室的灯，把手搭在她肩上，他们走过去躺在床上。

&ldo;在我十一岁时，&rdo;他说，&ldo;我做了一次手术，它是从我大脑的前叶‐‐我认为是前叶‐‐摘除了一个小肿瘤，你知道的。&rdo;

&ldo;是吗？&rdo;她很迷惑地看着他。

&ldo;我告诉过你，在肿瘤确诊之前，我头痛的厉害。&rdo;

&ldo;对。&rdo;

他开始漫不经心的抚摩她的大腿，她的腿修长可爱，睡衣真是非常短。

&ldo;告诉过你声音吗？&rdo;

&ldo;声音？&rdo;她看上去很困惑。

&ldo;我想没告诉过你……但是你看，它似乎很不重要，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脑瘤的人经常头痛，有时候他们会发作，有时两者都有，这些症状都有它们各自的先兆，它们被称为感觉先兆，最普通的是气味‐‐铅笔屑、刚削的葱头、腐烂的水果。我的感觉先兆是视觉上的，它是鸟群。&rdo;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他们的鼻子几乎碰上，他可以感到她的一绺头发触到他的额头。

&ldo;确切的说，是麻雀。&rdo;

他坐起来，不想看她脸上震惊的神情，他抓住她的手。

&ldo;来吧。&rdo;

&ldo;泰德……去哪儿？&rdo;

&ldo;书房，&rdo;他说，&ldo;我要让你看样东西。&rdo;

二

泰德书房中有一张大橡树桌站了主要位置。这张桌子既不古老也不时髦，它只是一块极大的、非常合用的木块，它就像一个恐龙一样站在三个吊着的玻璃球下，打在桌面上的光不算刺眼。桌面大部分都被遮住了，稿子、成堆的信件、书籍和寄来的校样堆的到处都是。桌子上方的白墙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是泰德喜欢的建筑：纽约的熨斗大厦。它让人难以置信的楔子形状总是让泰德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