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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青澄点了点头，顺从地朝苏寒玉的住所走去。

一路行来，青澄本来满肚子的斗志信心都被磨光了，站在门外，她竟踟蹰起来，要怎么说才好？若是他问起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说实话，要怎么回答？以苏青澄的身份面对他这么久，已经自然到了习惯了，习惯在他面前扮演苏青澄的角色，习惯以男子的口气对他说话，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抱负。现在要恢复女子身份，恐怕不止自己，连他也会不习惯吧？

唉‐‐总归是要说的，现在以一个秘密换取他的生机，她心甘情愿，正欲敲门，那门却已经开了，小蓟提着食盒走了出来，差点撞上青澄。

&ldo;小公子，你是来找少爷的？&rdo;小蓟的声音有气无力，&ldo;少爷刚用了午饭，这会子又看上书了，你来得正好，劝他休息会儿吧！他这身子骨，可不能折腾了！&rdo;

青澄&ldo;嗯&rdo;了一声，指了指他手里的食盒：&ldo;公子中午吃了多少？&rdo;

&ldo;早先时候少爷说想吃碧苻轩的小菜，我赶去买了回来，他却只动了几口就不吃了。&rdo;小蓟打开食盒，担忧地叹了口气，&ldo;公子你看，这菜跟新炒的似的。&rdo;

&ldo;我知道了，我进去劝劝他。&rdo;青澄拍拍小蓟的肩，&ldo;你去歇会儿吧！&rdo;

&ldo;小蓟，你不用在这儿伺候了，我有事会叫你的，先出去吧！&rdo;苏寒玉听得脚步细声，头也没抬道。他正在看一本牛皮纸封面的书册，封皮上没有名称，故也不知他看的是什么书，而且他还不时动笔圈画些什么。

&ldo;先生，是我。&rdo;青澄直截了当，&ldo;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说。&rdo;

苏寒玉翻书的手指一动，抬起头来：&ldo;怎么了，什么事？&rdo;

青澄坐在他对面，试探着开口：&ldo;是关于青芷的。&rdo;明显看到那人握笔的手抖了一下，青澄继续道，&ldo;如果我说她还活着，你会信么？&rdo;

&ldo;我不信。&rdo;苏寒玉放下笔，身体后仰，深眸中有让人读不懂的色彩，他抿了抿唇，&ldo;你也说了，是&lso;如果&rso;。&rdo;

青澄顿了一下，娓娓道：&ldo;先生，你知道么？在玉颖有一种蛊术，叫作易形蛊，与江湖奇人的易容术很像。只是这种蛊术的效果是永久性的，而且并不常用，是故会养易形蛊的人少之又少。这种蛊的用法也极其艰难，给受蛊者带来的痛苦是巨大的。蛊师将成熟的蛊虫由病患的鼻腔放入，七窍连通，蛊虫由鼻腔进入后会在面部游走，根据蛊师的指引，吞噬面部的肌肉，磨咬骨头，直到整张脸都变了样，蛊师这才会将蛊虫引出，有的蛊虫不愿出离寄主的身体，会摆脱蛊师的控制，强留在寄主体内，以骨肉为食。此时若想保命，需得饮下剧毒药物，借毒性制住蛊虫，直到它忍受不住，自动离体为止……&rdo;

如此残酷的蛊术，饶是仅仅听了，也是让人忍不住浑身颤抖的，苏寒玉皱眉打断，问道：&ldo;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rdo;

青澄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ldo;我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换一张脸并非一点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就是一例。&rdo;直视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青澄继续道，&ldo;我曾受难毁去容貌，后蒙蛊娘子罗茜娘的帮助，在历经方才听说的过程之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每日服用师父的秘药，让声音保持在现在的状态，才免去了众人的怀疑，而我之前的身份，就是那个你们都以为已经死了的……莫青芷。&rdo;

寂静，如空无一人般的死静。苏寒玉倚靠在椅子上，垂首沉默，他的视线落在方才看的书册上，毫无转动，青澄见他如此，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好也沉默着，仿佛自知罪孽深重的人在等候审判一样。

&ldo;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rdo;没有任何质疑的话，苏寒玉选择了相信，他抬眸牢牢盯住眼前的人，曾经的疑惑到现在都有了解释，原来眼前这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真的如自己曾臆想的那样，是记忆中的爱人。他心如刀割，语气深重。

青澄无言以对，这是她一直想要逃避的问题。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嗫嚅着避开问题：&ldo;我并非故意向你隐瞒，只是我不知如何跟你开口……&rdo;

&ldo;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rdo;一向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有了火，不自觉地扬了声调，&ldo;我原以为青芷已经死了，迫不及待地想去和她相聚，现在，却是被剥夺了最后一点希望，苏青澄，你这样的行为，何其残忍！&rdo;

字字句句，如一块巨石般一下接一下地敲在自己的心上，青澄想要为自己辩解，喉咙却好像被谁的手给狠狠扼住，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ldo;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do;苏寒玉移开眼，不再看她，苍白着脸，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青澄自觉理亏，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ldo;怎么样？可有好转？&rdo;甫一进门，明月便迎上来问道，&ldo;他都说了什么了？是不是答应好好治疗了？&rdo;

青澄心乱如麻，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絮叨着：&ldo;怎么办……要怎么办？明月，我好后悔……我好后悔……&rdo;

&ldo;怎么了？不顺利么？&rdo;青澄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杜明月慌了神，&ldo;你怎么了？他都说了什么？&rdo;

青澄抱住杜明月，不顾形象地在她肩上哭出一片湮湿，对明月的询问更是充耳不闻，只是绝望地摇头，嚎啕大哭。

杜明月无奈，只能任由她发泄似地哭个不停，不用再问，她也知青澄此行并不顺利，可是如果依自己所想，她向苏寒玉说明身份，不是应该皆大欢喜么？为什么会哭着回来？

&ldo;青澄，你先坐一会儿，我得去看宁儿了，等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rdo;杜明月寻了个由头，安抚了青澄的情绪，匆匆离开了房间。

苏寒玉坐在桌前发愣，原本自己臆测的事情现在成了事实，该是开心才是，心心念念的那人就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一点喜悦都没有？是因为不喜欢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么？曾经因为隐瞒事实，他失去了和青芷相守的机会。现在，因为隐瞒，他们即将天人永隔……一想到这里，他便心痛到发抖。

要是早一点知道……会不会不一样？

&ldo;苏寒玉，给我滚出来！&rdo;杜明月的声音在走廊上嚣张地响起，旋及一阵响动，木门被猛力踹开，发出可怜的呻吟。杜明月风风火火地冲到他面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一干物品都抖了起来，&ldo;你说，你对青澄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回去之后一直哭个不停？&rdo;

&ldo;杜小姐，你打扰我了！&rdo;苏寒玉面沉如水，声线低沉不悦，&ldo;请你出去。&rdo;

&ldo;你给我解释！为什么青澄回去会哭？！&rdo;

&ldo;杜小姐，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rdo;苏寒玉皱着眉，语气也是僵硬的。

杜明月冷冷地看着坐如雕塑的人，他眉目低垂，不理会眼前的人。她脑中灵光一闪，心情也起了变化，她笑道：&ldo;你其实是在害怕？我说得对么？&rdo;